正如沈文遠所料,派出去的人三天后回來稟報,他們在隴州附近打探到矮個子“孔爺”的去向,連夜追趕,卻只找到十二具尸體,其中一人與周倉描述的“孔爺”體貌特征一致。
現場被處理得很干凈,連半個腳印都沒留下。那夜的黑衣人也一去全無蹤影,這樣看來,這件事算是斷得有些徹底。
不過另一頭,在找尋“獨眼”的過程中,竟然意外發現“獨眼”的商隊與西南外族有許多不合規的商貿往來,貨品里甚至夾雜著大量鐵鍋,或新或舊,數量著實不少。
這些鐵鍋當然不可能只是做菜的普通工具,鐵鍋融化后能打造成兵器,這就等同于把武器送給了西南十國。
此事一度驚動了西南巡撫,可是祥查之下卻遭遇了和茶馬道同樣的情況,商隊眨眼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
直覺告訴沈文遠,兩支商隊都不簡單,只可惜所有調查都如泥牛入海,蹤跡全無。
沈文遠肩頭的傷說重不重,只是傷口挺長,看著她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母親心疼得唉聲嘆氣,關了她好些日子不準出門。
期間,渭南王帶著他表弟上門慰問,沈文遠只得硬著頭皮應付那個邢子義,還好他們只坐了一小會兒就走了。
秦浩宇和謝奕之來的時候就沒那么安靜了,吵得沈文遠腦袋“嗡嗡”作響。
不是哪家的二房不服管教被大房杖責,就是誰家的庶子好賭成性借了巨額外債無力償還,又或者哪個青樓里的姑娘為情所困跳河殉情,恩怨情仇輪番上演,一出又一出人間悲喜劇。
沈文遠實在搞不懂,青州城短短幾天里怎么能發生那么多事,更令她費解的是,這些都是怎么匯總到二位公子哥的耳朵里?莫不是這兩人瞞著她組建了什么秘密幫派?
要說還是昕蘭厲害,插著腰站在二位面前,從秦浩宇看到謝奕之,來來回回看完一遍又一遍,直把二人看得發憷,她才皮笑肉不笑地說:
“您二位公子說得太陽都快落山了,要不要先找個溫柔鄉歇歇,也好讓我那小廚房喘口氣。”
逐客令下得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沈文遠面上一副挽留之色,心里直叫好,暗暗豎起大拇指,這才是國公府出來的丫鬟嘛。
等那二人走了,昕蘭又是一通抱怨:“真拿百香苑當自己家了,想吃想喝就來逛一圈,嘴上一開閘就沒完沒了,也不瞧瞧你這兒還帶著傷呢。真不知家里的娘子哪能受得了。”
沈文遠知她沒有惡意,反正無人聽見便由得她去。
昕蘭是被自己慣壞了,嘴上多有不饒人,因著是自己的貼身丫鬟,她在沈府算得上半個主子,府里的奴婢她都能隨意差遣,好在她沒有持寵而嬌,該自己的事情不會丟給別人,在下人們眼里也很有威信。
“公子,你的金馬鐙戒指呢,怎么找不著了?不會又弄丟了吧。”
沈文遠偏頭想了想,還真是好幾天沒瞧見了,自從受傷后就沒戴過:“會不會那日打斗的時候弄丟了?”
昕蘭回憶了下,說:“不該,我記得清楚,公子受傷后是我上的藥,我還小心脫下來好好放在床頭幾上,再然后就沒瞧見了。哎呀,這可是大小姐給你的生辰禮呢。”
說起來,那戒指還有著特殊的意義:
想當年,祖父在前朝任職七品小官,飽受排擠又遭陷害,被下放到江西瀘縣當縣令。
那時他郁郁不得志,整日沉醉在山水間排解苦悶。
不想一日在河邊,忽見一人漂浮在水面,祖父抄起手上的登山木杖,把那人從水里撈了起來,那是個美服華冠的少年,祖父把少年救回家,精心照料他十多日。
少年說,自己被仇家追殺后落水,幸得祖父相救。他臨走之前,把身上唯一剩下的物件——一把鑲金劍套交給祖父,保證來日必當厚禮答謝。
那少年正是還未冊封成王的先帝。
之后過去四五年,先帝受封成王,他尋到祖父,當時祖父輾轉去到宛城任職,祖父拒絕了成王的厚禮,但成王感念祖父恩情,三媒六聘娶了祖父的長女,便是后來的孝仁皇后,也是沈文遠的親姑姑。
那把劍套上的鑲金最后被熔成金馬鐙戒指,一直由長姐沈菀芹保存,直到沈文遠十歲那年才作為生辰禮給了她,她親自在戒指上刻下一個“香”字。
所以戒指對沈家來說意義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