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昏黃,王欽穩穩地趕著馬車,陳平不知從哪里突然冒出,把王欽嚇了一跳。
“公子,那個邢子義一直跟著。”
沈文遠像是早就知道,淡淡地說:“前面拐角就是烏煙巷,夜市應該還開著,稍停一下吧。”
張燈結彩的烏煙巷,燈如白晝,夜市的生意:比白日里更好,月傍樓閣,燈影婆娑。青瓦白墻猶如一卷畫布,眉黛青顰,蝶裙隨風,織扇掩絳唇,容華若桃李,人人都像從戲臺子里走出來的,美得不真實。
下馬車的時候,王欽找出披風要給沈文遠搭上。
“不用。”
“少爺,夜晚風涼……”
“我說不用。”秋風瑟瑟,她下意識地蜷縮了下,“你把馬車停在巷口,不用跟著。陳將軍,勞煩去把邢公子請來吧。”
沈文遠徑自走到河邊,一棵碩大的榕樹遮擋住街上的喧嘩。大大小小的畫舫襯得河水碧波蕩漾,不時傳來歡歌笑語,顯得她這廂格外寂寥。
她輕輕抱著手臂,左手臂內側有一個新傷,傷口不大但痛感強烈。她撫摸著傷口,心情是從未有過的不確定。
玉佩給了她一些啟示,她與邢子義之間似乎有不為人知的糾葛,記憶太瑣碎,感覺卻很真實。
他在她心上開了扇門,透出一道光,五彩斑斕。
可她不能回應。
邢子義不知何時走過來與沈文遠并肩。
風清月白下一片瓊田,皎潔的弦月倒映在河面上,波光瀲滟。
“邢公子一路相隨,不知有何事?”沈文遠想,如果打一架能解決問題就好了。
“你又何必多此一問。”
幾日未見,虞竑燁眼里滿是繾綣的思念,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她對自己并非無動于衷,只要她點頭,他愿意拼盡全力。
沈文遠無聲地嘆了口氣,說:“那枚玉玨對我很重要,請邢公子歸還。”
“拿樣東西交換吧,拿一件你的貼身之物,我好有個念想。”
沈文遠心里酸酸軟軟,一絲甜蜜侵入五臟,滋生出濃郁芳香。她即害怕又沉迷。
“邢公子……”
“叫我竑燁,虞竑燁。”
沈文遠驚駭之余思緒飛快,他果真是位皇子!他來青州到底有何目的?
靜默良久,沈文遠恭恭敬敬地福身,說:“公子,望看在……看在結識一場,請不要為難我們沈家。”
“你以為我拿走玉佩是想威脅你?”虞竑燁惱怒。
她可知,自己渾渾噩噩流連花柳巷,專門去翠紅苑找昭雪看她跳舞,只因克制不住想念。他把劉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狠狠打了一頓,為的是替她出氣。他甚至去長春院點了個小官,因為那人身形與她有幾分相像。
他還想過,只要她愿意,他可以被天下人恥笑,自己都不知那些日子是怎么過來的。
沈文遠不敢看他,只把目光放在遠處。
“公子……”
“叫我名字!”
“……邢公子……玉佩是母親為我求來的護身符,我幾乎片刻不離身。”她從袖中取出一物,“這是另一枚,可惜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