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被關進陰冷的牢房,沒有一絲光線。
頭天,有個大夫模樣的人來為她號脈,然后神色古怪地去而復返,給她喂了一嘴的藥丸。
那個人,他應該什么都不記得了吧。
她曾以為,他們再也不會相見,可世間之事就是那么捉摸不透,他們還是相遇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沈香數著送飯次數估算著時間,已過去兩日,此時差不多該到黃昏。她坐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雙手凍得毫無知覺,四周有窸窸窣窣的聲響,不知哪里的水流滴滴答答,從暗無邊際的牢房里不時傳出幾聲喘息,除此之外,就再沒有任何響動。
她就這樣木然睜著眼,深邃的黑暗里,冤死的亡靈也在注視著她,父親,母親,姐姐們,還有她們的孩子……她沒有一絲恐懼,因為,那些是她的親人。
沈香再次從夢中驚醒,牢房里赫然站著兩人。他們粗暴地解了她的鎖鏈把她拖起,催促著她快走。沈香被推搡著走入落日晚霞,眼前竟然等著一輛馬車。
“上去!”
理智告訴她,現在不是逃跑的時候。
馬車停在一座深宅大院的后門,不知迎接她的又將是什么。宅子龐大氣派,她被領進一處僻靜的耳房,看見幾個侍女打扮的姑娘,穿戴比青州城普通官吏的家眷都要鮮亮。
一人塞給她幾件粗布衣裳,有些生硬地說:“收拾干凈了再出來。”
沈香簡單擦了把臉,收拾停當才走出門。門外站著位面無表情的高大男子,圓眼粗眉,臉部曲線硬朗,地盤非常扎實,一看就是練家子。
“把這個貼臉上。”見沈香投來不解的眼神,高大男子又說,“這里不需要好看的男人。”
那是小半張人皮面具,像是塊青色胎記,她摸索著蓋在臉上。
“敢問大人,這是哪里?”
那人沒有回答,只管大步流星在前面帶路。
沈香被領著像逛園子般,經過幾處曲徑通幽的院子,庭院深深,清冷得不近人情。已是掌燈時刻,有婢女提燈走過,福身行禮喊了聲:“孫統領。”
他們終于在一間房門口停下,有人進去通報,沒多久就喚她入內。
這是一間書房。書桌前,穿著玄青色圓領常服的男子愜意地一手撐頭,單手握著書卷看書。
“見淮王殿下還不跪下!”
她被小廝推了一把跪在地上,一聲“殿下”帶著時隔多年的生澀,沈香一時間感慨萬千。也不知跪了多久,跪得腿腳發麻還是無人召喚。她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揉了揉冰冷的膝蓋,書房沒有燒炭,地上透著寒氣。
終于,上頭的人合上書扔在一邊,視線落下。
“叫什么名字?”還是那個聲音,但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回……殿下,小的名叫……含芝。”
“家住哪里?”
“小的住在隆陽城,來上京做點草藥生意。”
虞竑燁示意兩邊奴婢退下,又問:“知道為什么把你關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