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在香袖坊躲了幾日,想著要早些把方雨蓮的東西準備好,出城是不可能了,只能再去謝府偷花,潘貴明知勸不了還是得說。
“那謝明淵愛花如癡,你偷了他的心頭好,他能就那么算了嗎?我聽聞他早就報官了。”
“我怎么可能讓官府抓住,就算我的功夫大不如前,衙門那些散兵還不放在我眼里。”
“‘醉魂散’是給你逃命用的,你可好,偷幾次花就沒了,那些花哪里值這價錢?”
沈香也心疼,藥王留給她的一小瓶“醉魂散”,應該是藥王手上僅有的。
“誰讓謝府藏了那么多珍品,我出城一趟也得擔著風險,何況還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用點醉魂散救救急,等我得空,想辦法搞點藥材配制些。”
潘貴不理解:“讓老師傅去采吧。”
他當然不知道,用料直接影響到香露的品級,往往細微的差異,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花的香味、成熟度還有采摘時辰都很重要,你不懂就別廢話。你要是能代勞,我還用得著冒這風險嗎?”
潘貴語塞,花花草草在他看來都一樣。
沈香再次檢查身上的夜行衣,然后用黑布蒙住臉。
潘貴做最后努力:“你連路都看不清。”
“我都出去多少回了,瞎操心。別再跟著了,兩個人容易被人發現。”
潘貴氣呼呼地撂下一句:“隨你便吧,早晚要出事。”他甩門簾往外走,正撞見外頭的郭燕。
“潘哥,你別老是和公子慪氣。”
潘岳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可他也只能對郭燕發脾氣,這更讓他惱火。
內閣大學士府大門緊鎖,沈香敏捷地飛入墻內。這些天街上的人都在議論,謝學士府辦的賞花宴熱鬧非凡,就連許久未曾露面的康王都賞臉當了回座上賓,可想而知府里是怎樣花團錦簇的場面。
沈香摸了摸兜里的“醉魂散”,號稱天下第一迷藥,是藥王獨創的,里面有一味藥花大價錢都買不到,即便知道配方也難配制,所以還是要省著點兒用。
她悄悄摸到西南角的花圃,白日里嬌艷欲滴的鮮花此時沉睡著,幽幽地吐露芬芳,花香清雅,熏得月色嬋娟。
沈香打心底里喜歡制香露,專注其中的時候,讓她有片刻覺得自己是個女子。
在北疆研讀師父的醫書時,她想起曾經藏在胭脂中的西域迷藥,師父說,那藥需用到一種西域皇室特別培育的罕見鮮花,只要香氣入鼻,人會漸漸不受控制。
原來,暗香浮動下也能殺人于無形。
她從未對師父透露過心中的想法,她深知藥王的名號靠的絕不只是醫術。師父常說,醫者仁心比精湛的醫術更重要。師父情愿她抱憾終身,也不愿看到她去害人。可是,她原本就是一把屠刀,是師父收起她的獠牙,她終歸是要回到那吃人的皇庭的。
她一邊聞著花香仔細甄別花的品種,一邊留心身邊,今晚似乎過于平靜,她漸漸警覺起來。
忽的,一張大網籠從天而降,她根本來不及逃就被死死罩住。沈香第一反應是,自己逆犯的身份暴露了,她哪里會想到,有人擺那么大陣仗只為捉個偷花賊。
“快讓本姑娘瞧瞧。”
火把照亮了一個艷麗的身影。沈香被幾個人拖出來,嫣然見此人身材高挑已經歡喜幾份,再看露在面罩外的一雙美目,更是喜笑顏開。
她伸手就要去揭面罩,冷不丁被一柄長劍隔開,嫣然大驚,隨之與一蒙面人纏斗起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反應不及,沈香反手一個過肩摔,把抓著自己的一人打趴在地,而后一手解決一個,不多時幾人呻吟著匍匐在地。
這些并不是什么高手,只不過那張大網甚是精巧,才被他們得手,此時要想再抓住她已經不可能,沈香趁機逃出了謝府。
救她的黑衣人也跟著出來,他們跑出很遠,不見有人追上才停下來。沈香剛想道謝,卻被點中穴位,瞬時昏倒在地。
那人把她扛在肩頭,正要離開時,不知從哪里又冒出一人,同樣黑衣蒙面。如果有其它人在場,看到這副場景一定很奇怪,不知這三個黑衣人唱得是哪出。
那人沙啞這嗓音,說:“把人放下。”
“功夫不錯,竟然沒被我發現。”
“你不是我對手。”
“是不是對手要比過才知道。”高手之間,有時不用比試就知道孰高孰低,這一定是場惡戰。
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小巷盡頭傳來一聲呵斥:“何人在此?!”
孫朗帶著一隊巡城兵跑來,后出現的蒙面人見狀,轉身逃之夭夭。
“裴將軍,你沒事吧。”
原來扛著沈香的人是裴炎,他搖搖頭,說:“沒事。還沒打起來你就到了。那人功夫實在了得,我約莫不是他對手。”
孫朗瞧著那人離開的方向:“我試試能不能查到蛛絲馬跡。裴將軍先把人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