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沈香已然有七、八分醉意。
雅間自帶暗門,有個樓梯直通一樓后門,眾人陸陸續續離開。虞竑燁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嫣然扶著沈香磨磨蹭蹭落在最后。
嫣然在沈香耳邊說:“你家淮王今天可被氣得不輕,小心他一不做二不休,來個霸王硬上弓。”
沈香心里“咯噔”一下,酒醒了一半:“他……他有這喜好?”
嫣然壓低聲:“傻丫頭,男人嘛,權利、金錢、美色,還不都是那點兒欲念。殿下從小養尊處優的,求而不得哪是他那種人能忍受的。你呀……”
“那你……還給我灌……那么多酒?”她越想越頭疼,摸索著口袋里,想找找有沒有現成的藥。
“嘖嘖嘖,這可是在上京城,你滿腦子除了復仇,就沒點警惕心嗎?”
沈香忽然咯咯笑起來,前頭的虞竑燁腳下一滯,隨即加快腳步。
“傻笑什么?你到底是怎么躲過那么多追兵的?”
“我在笑,你……你口中的淮王,衣冠禽獸……。”其實她就是舌頭有些打結,腦袋還算清醒,“生死……死都不怕,其他的,都不在……在乎。”
“既然不在乎,我這就去告訴殿下真相,讓他高興高興。”
沈香拽住她,喝醉的人手里沒有輕重,嫣然一頭撞進她胸口,被等在馬車邊的淮王瞧個正著,要是眼神可以殺人,嫣然怕是能被扎成篩子。他幾步上前,拎起沈香把她扔進車里。
嫣然悶聲發笑,嬌羞道:“殿下,韓公子難得喝得暢快,您可不要為難他。”
“不勞你費心。”
沈香已經打定主意裝睡,只是她確實高估了自己,竟然真的睡著了。
馬車停下的時候,她昏昏沉沉腦袋一歪,就倒在虞竑燁的肩頭。虞竑燁嫌棄的用手指戳她腦袋,她像睡死了,額頭頂著他脖子,氣息噴在他衣領上,吹得他脖頸癢癢的。
他們沒有回王府,而是到了永慶坊的小宅。虞竑燁高舉起沈香的雙臂環住自己,抱起她時,鼻尖趁機在她臉上蹭了蹭,酒氣里夾雜著身上的香味,聞著醉人。
小宅里只有幾個護衛看守,虞竑燁把沈香放到床榻上,蓋上薄毯。他端詳床上的人許久,而后輕輕地摘下沈香的人皮面具。
他一手覆在醉酒后通紅的臉頰上,那人竟然蹭著他手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接著睡,虞竑燁哭笑不得,手上觸到的皮膚細滑得不可思議,這還是男人的臉嗎?
未等他細想,從沈香的喉嚨里忽然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隨之而來是一聲干嘔,虞竑燁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但已經來不及了,沈香頭一歪,“哇”的一口吐在虞竑燁的衣服上。
堂堂皇子哪里受過這種待遇,他叫喊著跳起來,護衛應聲闖入,場面讓幾個大男人呆若木雞。那幾人只能手忙腳亂的把房間收拾好,找來干凈的衣服給淮王換上,在此期間,床上的人只是翻了個身,又睡得不省人事。
“去打盆熱水來。”
虞竑燁哪里干過伺候人的粗活,但他動作及輕,把沈文遠臉上衣服上的污穢擦拭干凈,心中有揮之不去的疑惑,可又說不清楚。
睡夢中的人不耐煩地推開他的手,衣袖中露出的手臂上有淡淡淤青,裴炎下手真是沒輕沒重,他輕輕拉過那手臂,指尖劃過手臂內側的一道傷口。
蘭度說過,那種毒藥須得以身養毒,然后取出,是從這里取的血嗎,他揉捏著白凈的手,心情極為復雜。
眼角余光瞄到袖囊中露出一物,他略微遲疑,捏住一角小心地抽出,是一封折疊很小的信。他抬眼看了看熟睡的人,果斷打開信紙,上面寫著:
香兒,人已被你師兄帶回,神志不清,但有為師在不必擔心。你的身體有無大礙,病情若有加重的跡象,一定要告知為師。為師最近得到幾本西南國的秘本,或許能找到藥解你身上的毒。我們可能會往南遷,家中一切安好,蘭丫頭已有身孕。你自己萬事小心。
虞竑燁反復讀了幾遍,可腦中一片混雜,香兒……是誰?不知為何,虞竑燁覺得香兒很像是他的名字。但這也太奇怪了。
還有,那個神志不清的人又是誰?
房門外有人輕輕摳門:“殿下,您睡了嗎?”
“何事?”
“小郡主突然發起高燒,殿下要不要回王府看看。”
虞竑燁看了眼熟睡的沈文遠,估摸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他仔細疊好信,塞回原處,又把人皮面具原樣貼上,吩咐人留守此地,自己騎馬回府。
逐月年幼貪玩,出汗后吹了涼風,染上風寒,這一病就是十多天。
頭幾日很是兇險,一直高燒不退,還驚動了宮里的莊妃,派了好幾位太醫前來診脈。王府上下都不敢怠慢,楚芊芊親自守在女兒身邊,日夜不離,虞竑燁也在都察院告了假,每日都來看望女兒。
小郡主高燒三日后,體溫終于慢慢下降,又過去五六日燒熱才算完全退下,只不過經此一病,小小的身體難免虛弱無力,一見到淮王就賴在他身上不讓他走,虞竑燁只能抱著她,等她入睡才交給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