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該喝藥了!”
院子里傳來桐月清脆的聲音,端月打簾子的手一頓,桐月便像一只靈活的小鳥一般飛了進來。
端月沒忍住板起臉:“說了幾次了,不要這般冒冒失失,忘了上次你打翻小姐藥的事情了?”
這丫頭仗著年紀小,凈會討巧賣乖,偏偏每次不長記性,真叫人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惱死個人。
一旁的花月接過話茬,有些陰陽怪氣開口:“可不!做奴婢的,竟還讓主子寵著敬著!”
槐月吃著一塊綠豆糕,悶悶不說話。
桐月不想理她,但還是端正了擺好蜜餞與各式小點心,小姐可受不得苦味,可不就得靠這些甜口的小吃食沖沖嘴里的藥味了。
端月搖搖頭,緩步走到女子床邊:“小姐,今日莫要賴床了,若是您再不起,怕是一會兒王妃親自來催了。”
帷帳內的身影影影綽綽,似是翻了個身。秦韶迷迷糊糊,身上仿佛火燒一般難受,她聽著耳邊喚她的聲音,有些恍惚,這是……端月的聲音?她這是到了陰曹地府了嗎?竟聽到少時身邊丫鬟的聲音。
那樣……也好,她總不是孤單一人了。
“小姐?”
端月有些不安,撩起帷帳,果真瞧見自家小姐滿臉酡紅,鬢邊還有細細的汗,像是發熱了!
“桐月,快去請張大夫!花月,去稟告王妃!”桐月驚了驚,反應過來之后便立即腳步匆匆地去叫府里的張大夫。
花月與槐月對視一眼,也匆匆去尋王妃。
請大夫?請什么大夫?
秦韶難受地睜開眼睛,一雙手輕輕附在她額頭,有些軟,也有些熱。
光線有些刺眼,秦韶卻睜大了雙眼,眼前人雖比她記憶中稚嫩了一些,但的確是她少時的丫鬟端月!
“端月?”
“是,小姐忍一忍,張大夫馬上就到了。”
端月見自家小姐燒地有些糊涂的樣子,心疼之余也不忘安慰秦韶。
秦韶直直盯著盯著端月,漆黑的眸子看得端月有些害怕。
“張大夫?張辰?”
“是張辰張大夫。”
秦韶腦中猛然斷了一根弦,她忽地握住端月的手腕,脈搏沉穩有力,手下是溫軟的皮膚觸感,像是……活的……
想起什么,秦韶掀開被子,玉足踏在冰涼的地面上,她卻渾然不覺。
“小姐!”
端月嚇了一跳,想去攔住秦韶,但平時病弱的小姐竟猛然將她推到一邊,端月愣了愣,也就是這一愣的功夫,秦韶已然披頭散發,只著寢衣沖出了門。
秋水居內值守的丫鬟小廝,也被秦韶這般樣子嚇了一跳,直到端月那聲“攔住小姐”傳來,才將眾人喚回了神。
端月喊了什么,秦韶已經聽不見了,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是夢也好,是她的幻想也好,至少……至少讓她死前再看他們一眼!
一下子,安王府就變得騷亂起來。
在哪?在哪?究竟在哪?秦韶紅著眼睛,穿過一個又一個回廊,身后的騷亂似乎與她無關,她尋著記憶中的路線跑去,猛然撞進了一個婦人懷中。
婦人輕輕開口,那雙如記憶里一般溫熱的手撫摸著受驚少女的長發:“韶兒,怎么了?”
秦韶怔住,眼淚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這是她的母親,只藏在記憶中的母親啊!
秦韶雙手環過安王妃的腰際,低低喚了一聲母妃。
“母妃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