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聽了張居正對現在生員名額冒濫、學風不正,亂象叢生,以至于產生了“學霸”群體的情況講述,心中更是感慨萬分。
前世看的一些史料,雖然有一些個案的記載,頂多是寥寥幾筆。遠沒有張居正講述得那么詳細,更能體會到現實的情況是如此的嚴重。
按明代的學制,中央官學有太學(國子監),地方官學有府學、州學、縣學、鄉學(社學)。鄉學屬于官辦的義務教育性質機構,凡十二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皆可入學,朝廷對鄉學采取的是鼓勵但不強制入學。鄉學就讀的學生享受本人免差役的優待。
府、州、縣學的學生有五等,一等是廩膳生,可以從官府領米領肉,同時也享受免役待遇。
二等是增廣生,是從正德年間開始增加的。他們沒有從官府領米的權利,但是和廩膳生一樣,能享受一家之內,除本身之外,優免二丁差役。
三等生則是正統年間開始增加的附學生,也沒有領米的權利,但享受一樣的免役待遇。這三種學生,通常才被稱之為秀才。
四等和五等的學生,稱之為青衣和發社。是每年的歲考,成績差被降級,或者因犯了錯誤被降級的學生。
可以說,明代建立了一套相對完整的教育體系,為了鼓勵貧寒子弟入學讀書,打破富裕階層對教育的壟斷,對學生給予了很多的優待政策。
但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到了后來這些秀才們享受著朝廷的優待政策,卻并沒有為國家的建設出多大的力。他們一方面利用自己的身份欺負一般的民眾,另一方面挾持操縱地方輿論脅迫地方官府,成為朝廷推行一些政策時在基層遇到的最大阻力。
此時萬歷在心里恨恨的想著:“大明朝呀,花了銀子最后卻養出了一群不為國只為已的白眼狼。難怪張居正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提出整飭學政,此時推行的考成法和追繳欠稅,在基層遇到最大的反對者和阻撓者,除了地主富戶之外就是這一群體。地主富戶和這些秀才生員們相互呼應,已經讓地方官府的行政變得困難重重。”
“那些人好不容易苦熬苦讀,考中了秀才,剛剛才享受到特權帶來的甜蜜,正是食髓知味,甘之苦飴的時候。誰要是敢動了他們的奶酪,他們就會把誰罵得體無完膚,就會把誰恨得要挫骨揚灰。”
“按先生所言,太祖之時,只有廩膳生。正德年間始添增廣生,正統年間又添附學生,如今冒濫者附學生居多,那何不直接革除附學生?”
萬歷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仍然試探著向張居正問道。
“皇上,這萬萬不可。嘉靖十年,曾嘗試制定淘汰部分生員的政策,可是朝廷上下反對之聲太大,御史楊宜上疏抗爭,最后不得不中止了這一政策的執行。”張居正此時生怕小皇帝腦袋一熱,搞個一刀切的政策出來。
“那先生認為,怎樣才能革除積弊,改變當前之現狀?”萬歷接著問道。
“臣在奏疏上附列了十八條舉措,但其中最為緊要的有四條。其一,圣賢以經術垂教,國家以經術作人,若能體認經書,便是講明學問,何必別標門戶,聚黨空談......不許別創書院,群聚黨徒,及號召地方游食無行之徒......”
“其二,我圣祖設立臥碑,天下利病,諸人皆許言,惟生員不許。今后生員務遵明禁......”
“其三,廩膳、增廣舊有定額,爾后增置附學名色,冒濫者居多。今后歲考,務須嚴加校閱。如有荒疏者、不堪作羊者,即行黜退,不許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