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三司的三位霍光、上官桀、暴勝之分別就人證和物證做了闡釋。
在判案意見書上,江充寫了“人證物證俱全,罪責屬實。”
桑弘羊寫下了“證據不足,不予立罪”。
其實雙方無論審訊與否,結果早已既定了。
他們的作用就是查清事實,將此羅列清楚,交由天子決斷。
漢武帝對四位人證不以為意,但他從劉病已原本的詩句“但使驃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看到了印證他斗爭匈奴的有力支撐,認為是迄今為止最高的評價,當然,前提是說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漢武帝刷刷點點,在錦緞上一揮而就,隨后便教人掛在了溫室的影壁墻上。
主戰派看了,會對主戰懷有充足的信心。
主和派看了,會為陛下啟用劉病已的詩句而沾沾自喜。
沒想到這樣的兩句詩竟然調和了兩派的激烈斗爭關系。
但有些人卻不甘心。
劉閎為此計未打壓下劉病已,反而助其詩篇登堂如閣,大大惱怒。
江充則因為三法司會審上,劉舜的自以為聰明,背下整首反詩而被桑弘羊牢牢抓住了把柄。
大家都知道江充與劉舜的關系,只是大家都畏懼他的地位和心狠手辣,不吱聲而已。
江充便不在表面上與桑弘羊硬懟,而是轉而讓蘇文加把勁,時常在陛下耳畔吹吹風。
大儒倪寬終于快馬加鞭從曲阜趕了回來。
當他得知夫子揚詢被抓,自家學堂的學子劉病已被指控作了反詩,又被繡衣使者興起了針對文人儒士的“文字獄”,他哪能不著急。
這場關乎天下文人命運的關鍵事可不能起了個壞頭。
一旦江充之流坐實了此案,他們一定會假借巫蠱之事把魔手伸向文人。
對局勢發發牢騷,評頭論足,甚至是嘲諷,這些都是文人常有的事。
但文人也就止于發牢騷,其余其他的造反之類的,他們連想都不會想。
倘若文字獄興起,繡衣使者會以嚴查天下文字為令,對文人大肆搜捕迫害,恐怕到時候會造成天下人恐慌,人人禁言。
朝政發展誰還敢議論?誰還為朝廷發展建言獻策?
小人當道,專權專橫,恐會誤國。
倪寬手捧萬言陳情表,來見天子。
看著這些文字,漢武帝皺著眉頭,頗對倪寬的危言聳聽有些不滿。
“陛下,所謂文能提筆安天下。”
“我大漢自立朝以來,將先秦書同文進一步演化,廢漢字繁復小篆與秦隸,變書寫簡化的漢隸,樹立了權威,令天下歸心。這是文字的功效。”
“至于治國安邦,征戰外交,更是離不開文字底蘊基礎上的士子文人。倘若興起對文字的圍剿和刑獄,恐造成文網之密,案件之多,打擊面之廣,羅織罪名之陰毒的重重冤案,到時候天下人噤若寒蟬,無人敢進言,最終會誤國啊。”
倪寬的一番苦勸到底還是喚醒了武帝。
他頓時覺得不該拿一首什么反詩就要置一人的罪過。倘若這事兒擴大化了,誰還為他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