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從桑弘羊提交的案件報告來看,那首詩歌并非劉病已的筆跡,詩歌也是被人篡改了。
劉徹想釋放了劉病已,但此案鬧得沸沸揚揚,甚至引發朝廷上兩大派別的爭斗,他便將暫時擱置起來,等到冷卻時再行處理。
劉徹聽得倪寬的一番敘述有些頭大了,揮了揮手:“朕會慎重考慮的。”
正好想起了明年開春后的春闈論辯籌備情況,便詢問起來。
劉徹問得細致,倪寬據實回答。
足見劉徹對首屆春闈論辯會的重視。他想通過這種短平快的方式選拔年輕人才,以彌補世家對舉孝廉途徑的控制。
劉徹自然明白,如何培養和選拔人才,如何任用與監督,則是朝政興衰成敗的關鍵。眼下的人才選拔制度采取的察舉制考試,雖然劉徹對任人唯親的宗室門閥采取了很多措施,設置了各種限制與監督,但天下能進入舉薦范圍的人還不是多局限在世家操控的手掌之中。
去年,大儒倪寬向劉徹進言,采取文試選拔的方式,可以有力避開世家門閥的控制,天下寒門子弟也能有資格進入競爭的序列。
劉徹欣然答應。
雖然他知道天下的文人絕大多數出自門閥世家,但這樣的文試開舉已經是向天下文人表了態:只要有能力,便可以由布衣平民直接躍升為國家棟梁。
倪寬草擬了各種嚴格的選拔比賽,但劉徹還是想通過春闈論辯的形式小試牛刀。
若效果良好,再逐步推行層層考試的方式。
當然,劉徹明白,這樣的阻力太大,首先來自于門閥世家。
若天子三策是對世家門閥從外側的敲打,而文試則是對其的釜底抽薪。兩種措施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陛下,”倪寬見武帝的情緒稍稍好轉,急忙趁機說到:“國家棟梁之師要從娃娃抓起。劉病已作為少年,可以為其同齡人立榜樣,臣請求明年的春闈論辯會允許劉病已參加。”
倪寬此時的職位是左內史,掌管法令、擬定文書。
西漢管制有一種說法“太傅輔王,內史治國民,中尉掌武職,丞相統眾官。”
因倪寬的大儒身份,劉徹便讓他潛心治理儒學教育,制定最新的人才選拔制度。
想起天子三問的巧妙對答,想起劉病已的各種奇巧詩詞,再抬頭看看掛在墻面上的那兩句詩,劉徹也心軟了下來:“好!準奏!退下去吧!”
“是!”倪寬退了出去。
到了門外,倪寬這才挺了挺酸痛的脖頸和腰,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珠。
守在門外的桑弘羊趕忙上前,抱拳詢問到:“倪大人,情況如何了?”
雖然倪寬一回到京城便來面見天子,還未曾與桑弘羊等人謀面,但彼此心照不宣。
“應該是保住了他的性命,只是陛下還是不肯松口。”倪寬不無擔憂到。
“陛下在辦理此案里已經驚動了整個朝野,本來的結局是抓住劉病已的把柄,開刀問斬,以儆效尤。”
“卻沒想到這是一個誣陷案件,陛下又不想將此案徹查下去,畢竟關乎齊懷王的臉面,美人的壽誕在即,陛下是拉不下這個臉了,所以就不好盡快結案了。”桑弘羊分析到。
倪寬則不以為意,“陛下應該差個水落石出,盡快結案,將誣陷案件的人繩之以法,即使是皇子,正好借機敲打一下為奪嫡而勾心斗角的其他皇子。”
桑弘羊見四周無人,便低聲說到:“恐怕沒這么簡單,還牽扯著主戰與主和的兩大派別。”
他說完,便再一拱手,來到溫室門口,等待宣召。
倪寬思忖著桑弘羊的話,低著頭,走下了臺階,向大殿門口走去。
他要去林藪學院看看,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學子們的學業是否有長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