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比崇拜陳鋒,甚至不想在心中質疑陳鋒。
所以謝爾蓋只是自己一個人做了決定,在臨死前宣誓退出救世,權當作發泄最后的不滿。
但從始至終,他沒指責過陳鋒一句。
謝爾蓋明知道自己的質疑依然是繭房中的質疑,終究也不肯親自打碎繭房的控制。
謝爾蓋認為自己沒有資格指責陳鋒,人類文明史上的所有人,也都沒有資格。
只有陳鋒本人,在看到這個結局時才有資格懺悔。
這是謝爾蓋的最高信仰。
陳鋒長嘆一聲,感慨著,“果然,我明明早就想到了。絕對控制的結果,就是崩壞。這明明是我最初的觀念,怎么就……自己悄悄的給忘了呢?”
依靠隱性的強權去強制掌控一切,包括人的意識形態,看似是推動文明進步的捷徑,也幾乎獲得了快速進步的表象。
但進步歸進步,文明卻在無形中變得脆弱,社會結構只是看似牢固,其實已然陷入危險境地。
當制度的本質出了問題,那么文明便失去了自我修正的能力,容錯率變低了。
意識形態,這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從來就是人類文明發展中的核心。
原始社會有原始社會的意識形態,譬如善捕獵者受尊崇。
封建社會有封建社會的意識形態,譬如君權神授,皇恩浩蕩。
資本社會與共產社會,同樣有其不同的意識形態。
它不可捉摸,無處不在,從方方面面影響著社會中的每一個人的每一步抉擇。
它是文明意識的集合體,可被某一部分人引領,但不應該也不能被絕對的控制。
它終究應該是生產力和人類物種自然進化后用群體意識更主動做出的相對合理選擇。
如果說引領文明前行的時代領袖與歷史偉人掌握著航船的方向盤,意識形態卻根本就是航船通行的河道。
不排除有某一部分人,或者某種制度做出不合理選擇,把航道修歪了的可能性。
這種制度就必將被淘汰,就如長江黃河在歷史中曾多次改道。
航道曾經錯過,可航道錯誤并不會影響大氣層中的水循環。
只要地球上還有大氣層,還有雨雪霜降,長江黃河總會流入大海。
救世的問題就在于,在陳鋒本人尚未摸到真正完美的制度時,救世繼承者們就先將他在心中神化,再貿然的以為他已經懂了,把他留下的一切當成了不可動搖的金科玉律,進而變成了枷鎖。
這枷鎖無處不在。
用制度控制時間的確能取得極具迷惑性的快速進步,但缺點也不能忽視。
這次陳鋒付出的代價沉重,但經驗教訓上的收獲倒也豐富。
錯了就認,以后改進。
他決定下次盡量找到比較折中的辦法,不再無知的嘗試強行控制一切。
他現在就已經產生了比較全面的想法。
他的方向依然不會變,堅持以科技為第一生產力和核心要素,以文藝為輔。
但在科技發展上,他會用更靈活的方式將知識藏匿在機關中,根據外部環境的變化,采用觸發的方式逐漸拋出。
只讓自己和救世充當一個等待被人不斷發掘的知識寶庫,不再讓救世強勢的控制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