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草原上籠罩著金色的寂靜。在高歡眼中，遠處仿佛是懷朔鎮的長城披上了晚霞的彩衣，天邊牛乳般潔白的云朵，變得火焰一般地鮮紅。
“大哥，大哥——看我抓住了什么，今晚我們可以飽餐一頓了！”候景興奮地說。
高歡看時，只見候景手里拎著一只小鹿，小鹿的腿腳還在掙扎。
“大哥，這鹿血是好東西。我割一碗給你喝！”說完已經從馬上拿出了一個缽體碗。
說完，候景由鹿的淚窩處穿刺取血，好大一會兒才取出來一小碗。高歡沒接，而是把眼晴望向了英娥。候景明白高歡的意思。
“大哥，這鹿血可是好東西，小孩子喝了受不住！”候景嘟囔著，不愿意把缽碗遞給英娥。
高歡溫柔地望向英娥。“給這個小哥喝吧，她受傷了，正需要滋補！”然后也不管候景是不是愿意就把缽碗奪了過來，端在了英娥的面前。
“趁熱喝！”高歡幾乎是命令的口氣。可能因為流血過多的原因，英娥的嘴唇發白。
“我不想喝，賀六渾大哥！我喝不下去！”英娥說。
“不喝就不喝！我想喝還舍不得呢！”候景不高興地說。
高歡卻執意把這碗鹿血端到英娥嘴邊。“聽話！你一定要喝下去。我們還要走很遠的路，否則你堅持不住！”
英娥緊閉嘴唇。
候景又不滿了。“你這小哥，我跟隨大哥從懷朔鎮一路出生入死，都舍不得喝，讓你喝！你還扭扭捏捏的，跟娘們似的！”
英娥低下了頭，她確實想盡快好起來，不想成為他們的負擔。于是她端起缽碗，屏住呼吸，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頓覺渾身發熱，似乎一下子就精神了好多。
看著高歡對英娥的細心照料，候景不由地發牢騷。“這小哥不就是在戰場上撿到的一個傷兵嗎？大哥，你至于如此對她嗎？連兄弟都忘了！”
高歡一臉正色地不說話，候景便不敢再多言。
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候景在草原上燃起了篝火。
“今晚我們烤鹿肉！”他動作嫻熟地割下一塊塊鹿肉架在篝火上，將胡椒和鹽巴撒在鹿肉上，來回翻動。炭火從四面舔食鹿肉，不一會兒，鹿肉的香味就彌漫了草原。
然后侯景又從馬背上拿出了烈酒，猛地灌了一口。同時一大塊鹿肉飛到了空中，然后掉進了他的嘴里。
“嗯，好吃好吃！大哥你也來一塊兒！”
英娥不由得就想起了爾朱川，想起了她的阿爹爾朱榮和堂哥爾朱兆大快朵頤，大口嚼著鹿肉的情形……
然后她不由得唱起來：“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歌聲豪邁而蒼涼，令人動容。
侯景也站了起來，也用粗礦的聲音唱起來。他和高歡似乎又回到了懷朔鎮的草原，他們策馬飛奔，牛羊遍野……
篝火在滋滋地燃燒。
高歡邊嚼著鹿肉邊把酒囊中的烈酒大口地喝著，目光憂傷而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