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忽然出現了無數綠幽幽的眼睛,象燈籠一樣晃來晃去,又有無數條黑影向這邊竄過來。“壞了,我把狼群招來了!”西門風霎時心里冰涼,恨不得立刻靈魂升天,讓這具軀殼化作一塊石頭,冰疙瘩,枯枝朽木,無知無覺,任憑它們搶奪、啃、嚼去…
狼們把西門風圍在中間,里三層外三層,黑匝匝一片,象一個圓,西門風的腦袋就是這個圓的圓心。狼們都象第一個來的狼那樣,嘴巴拱在地里,屁股撅得老高。
清冷的月光落下來,四下里影影綽綽明明淡淡的,象發了霉的雞蛋清。
西門風忽然不怕了,心里嘿嘿的樂想:“瞧你們這些餓狼,窮狼,沒上過大席的狼,就我這么點肉,還一個個莊重嚴肅認真的樣子,大約就沒怎么吃回飽飯。”既知絕無生還之理,心里反而塌實了,也大徹大悟了,臨去何不高興些?于是縱聲而歌:
把愛、情、思念塞進手機瘋狂地打/電話那邊是一片荒涼/仿佛沙漠戈壁死海沒有狼嗥也沒有羔羊/我無奈地把手機一甩大腳丫子踩著一地月光把自己也變成一地蒼涼/回到獨居的小屋看著墻上的笑臉/還有桌上漸漸熄滅的紅發卡/真恨不得把自己剁作肉醬包成一鍋餃子扔進池塘/讓我的恨和后悔在水里瘋狂的地生長。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床/太陽光頑強地撬開我的窗子/似乎有事要跟我商量/我煩厭地拉緊窗簾把自己拋在黑暗里/卻沒有夢鄉/無數思想的蟲子蒼蠅在我的大腦里開舞會大吵大嚷/我坐臥不寧干脆把自己擲到大街上/穿件皮夾克牛仔褲是她最喜歡的裝束一路招搖搖搖晃晃/看什么都不順眼公共汽車象孕婦肚子里面塞滿了人高樓冷酷無情只知道在泥土里瘋狂地生長/我嘆口氣走到五號大街六號酒店那是我常和她來吃飯的地方/幸許那個空空的座椅上還有她留下來的余香/她美麗的容顏倩影在店堂潔凈的空氣里飄蕩/也許還會安安靜靜微笑著坐著聽著我輕聲細語或慷慨激昂/一切都不復存在如霧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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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痕跡只有心如汪洋。
我要杯濃茶品一口象自己的心一樣苦/要杯清酒倒進肚里竟象刀子一樣刺得心兒好痛/把茶酒呷干大步走出酒店打輛出租直奔海邊/大海是最寬廣的胸膛/天宇可以把心放飛/跟白云一起去流浪……
淚水,卻滑落我的臉龐。
我為什么作這樣一首詩,唱這樣一首歌,直到后來,西門風都感到奇怪。他只知道那天嗓子早己喊啞喊爛,全然不是那個味象個破鑼比破鑼還破鑼……
一只狼忽然跳出狼圈一溜煙地跑了。西門風心想:“大約是回家喊它外公外婆一塊來會餐去了。”更大聲地可勁地唱。
過了一會,狼回來了,還叼了一個葫蘆放在西門風口邊,葫蘆口里飄出陣陣酒香。西門風心里一酸就想哭,想俺在酒樓吃過醉蝦、醉蟹,還有把蔥醬蒜末肉桂花椒皮放在鴨腹里的“八珍填鴨”,想不到狼們也這么精通飲食這么講究,哎!就成全人家一次吧。這么多狼,又這么大冷的天對俺期望這么高總不能讓人家失望吧。
一葫酒下了肚,渾身都熱乎起來,醉眼朦朧中見那些狼們在四周穿逡搖來晃去,似乎也都喝醉了又象在跳舞。哎,瞧他們那份高興勁多象老牛家那幫整年不知肉味的孩子們坐在大年夜的飯桌子前……
狼們終于動手了,也動嘴。嘿,吃東西何必那么斯文,又不是基督徒,飯前還得禱告。“吃飽,吃好噢狼們。”西門風居然還有點感激,為了那瓶酒。
爪子在撓、刨、啃,嘴巴在拱。不過沒有一只狼傷西門風一根寒毛,一群狼忽拉一下圍上來,把他往外刨。地里都已封凍了,硬成一塊石疙瘩,狼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直折騰到天明,才把西門風刨出來,幾乎每只狼的爪子、嘴都磨破了皮,鮮血淋漓。
可是狼們很高興,圍著他又鞠躬又作揖。“嘿,”西門風有點明白,“八成它們把我當成神了,或者它們在有求于我,總之,它們沒吃我。"西門風又試著扯嗓子嗷了幾聲,狼們更高興了。“嘿原來你們喜歡聽我唱歌,知已呀知己,知我者,狼也。”他高高興興的跟狼們走了。
從此以后,他居住在狼巢里,狼們出去狩獵養活他,雖然過的是茹毛飲血的日子,也漸漸習慣了,還很快樂(狼言狼語,醉言醉語),他還專門為狼們作了一首歌:
把所有嗓音/團成一團紙,扔進垃圾箱/把所有愛恨情仇/粉碎/化作灰塵/拋灑到天空/唯有狼言狼語響在寒冷的夜里/溫暖著我的胸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