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衡沒有回答,先前的冷冽與殺意如同鏡花水月一般轉瞬即逝,他視線懶懶的掃過聞人明月,而后便倦怠似的將眼神斂了下來。
那番轉變在剎那之間,看得聞人明月慵懶一笑,但那眼中的惡劣之意卻沒有落下絲毫。
在這邊轉瞬之時的交鋒之間,場下的的李夫人已經淚流滿面了,她跪坐在地上,才剛想再說話便被聞人行打斷。
“賬本在哪?”
一言既出,四方皆靜。
景陽嘴角的笑意都淺淡下來了一兩分,即使早就猜到了他們不會在意兇手是誰,只會注重籌碼的做法,景陽還是不可避免的心下一突。
她掃視了一眼滿臉絕望之意的李夫人,斂下了心思之后對著李夫人說道:“夫人將那賬本給人了吧。”
“……是。”李夫人低著頭沉默了一瞬,她像是渾身的生機都被抽干了一般,沒有半分先前的姿態。
當她抬起頭來看向景陽之時,那雙眸子當中的絕望之意像是枯木一般,腐朽而潰爛,看得景陽都下意識的手頓了一下。
“陛下不是在好奇那賬本去哪了嗎?”
李夫人那沒有任何生機的眼睛掃視了一圈公堂之上的大臣,最后她的視線落到了嵌在正上方的那塊牌匾,牌匾上寫的是“明鏡高懸”。
她忽然愴然一笑,顫顫巍巍的手指指向了太傅朱明,“我將賬本給了太傅大人,他才是買官賣官的主使。”
“是我殺了李鴻越,因為他棄我于不顧,我和他恩愛數十載,他卻要因為一個妾要休了我,還妄想將那妾抬為平妻。”
“平妻?呵,我一個世家貴族出來的嫡系小姐,當初為了嫁給他甚至都不惜與家里面一刀兩斷,最后呢,竟然落到了和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平起平坐。”
“可笑,可笑吶。”
李夫人眼含熱淚說著這話,她嘴角掛著一抹凄涼悲苦的笑意,似乎在嘲笑人情易變,又似乎在嘆惋自己年少輕狂的一腔情誼。
在李夫人說著這幾句話的時候,幾乎只有景陽在聽著她的喃喃自語,其余的官員早就因為這人最開始的那句話吵開了。
“陛下,臣建議先將太傅關押起來,然后立刻去太傅家清查一遍,將那賬本給找出來。”
“臣附議。”
“哼,一面之詞就讓你們如此興師動眾,怕是自己心里有鬼吧。”
“就是,什么都還沒有查出來呢,就憑著這個毒婦的一面之詞,你們就在此處大放厥詞,屬實是有失偏頗。”
……
吵吵嚷嚷的聲音一下子就淹沒了公堂,景陽站在百官之前,她一手瀟灑的搖著扇子,一手負于后腰之上,嘴角笑意恬淡而寧靜。
頗有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瞧得薛衡眉目都溫柔了一瞬。
在聞人行還未開口的時候,薛衡忽然淡淡的開口:“這位游公子不是說可以解決買官賣官這件事情嗎?諸位何不聽此一言呢。”
這話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公堂之上的聲音瞬間就小了下來,不過稍稍一會兒,那些還在喋喋不休的大臣都忽然像個鵪鶉一樣,縮著不愿說話了。
聞人行冷著眉眼看著這一切,袖子之下的手猛得捏緊了來。
但他面上依舊沒有任何怒色,順著他人的視線一同看向景陽,“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