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艷的眉宇之間沒有多少恭敬之情,倒是浮著點點不耐,像是一只被困著的小獸,渾身上下似乎都是對著玩鬧的渴望。
像極了她。
尤其當那雙不染塵埃的雙眼抬起來的時候,更是將過去的記憶給肆無忌憚的挑開了來,蔓延起來的疼痛瞬間便叫聞人行指尖都在發著顫。
這個年紀的她,也是這副模樣的。
嬌矜而熱烈,赤忱而肆意。
“冬冬……”像是呢喃一般,啞著聲音說這二字的時候似乎嗓音都是被撕拉著的,以至于最后兩個字眼出來的時候都顯得破碎不堪。
聲音很輕,只是落在了李馨兒的耳朵里面。
可就是這短短二字,便足以叫她心神俱裂,嫉恨滿心了。
她笑容完全端不住,微微側頭看過去,便瞧見從來喜怒不行于外的人眉宇之間都是哀戚,狹長狠厲的雙眼此時只剩下了近乎茫然的不知所措。
他微微直起身來,嘴唇都在有些顫抖,褪盡血色的臉頰兩側的肌肉更是在不正常的細微顫抖著。
像是在壓抑著什么,又像是在懼怕什么,混雜著難以言喻的歡欣和可憐至極的期盼……
礙眼得很。
薛衡冷冷的想著,蓋著霜雪的桃花眼暈染開殺氣,僅僅一瞬間便又消弭于無形。
鼻尖上都是屬于景陽的馨香,叫他滿心滿眼都是幸福。
他微微側頭,趁著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那邊的時候,忽然湊過去在景陽的耳邊軟軟的叫道:“夫人。”
眼睫垂下來的時候像是所有的星河都墜在那雙瀲滟的桃花眼之中一般,縈繞的溫柔之意比烈酒還要濃郁。
讓還在深思的景陽一瞬間便收斂了所有的思緒,轉而浮現出淺淡的寵溺來。
“怎么了?”
這話才落,薛衡便咬了一下她的耳尖,末了,還以著極快的速度舔舐了一下,又軟軟的喊了一聲:“夫人。”
景陽忽然笑出聲來,帶著笑意回道:“嗯。”
“怎么又在撒嬌?”她彎著眉眼溫柔的說道,像是在安撫一只在撒嬌的大狗狗一樣,若是現在沒有那么多人,大概早就膩過去摸摸他的腦袋了。
這邊的動靜落在了對面那人的眼中,他微微帶著淺淡的笑意,眉眼之間一如既往的蔓延著懶懶的倦怠之意。
但是那捏著酒杯的指尖,卻在無形當中泛著青白。
眼睫垂下來的時候,所有的懶怠消弭得無影無蹤,眼底噴薄而出的情緒濃郁得如同黑墨一般,就這眼睫打下來的陰影,有著幾分難以言喻的陰翳之感。
與此同時,站在下方的宇文雅眉梢之上逐漸蔓延起來了明顯的不耐之意,她一直沒有起身,維持著行禮的姿勢。
微微弓著的腰身此時有著一絲酸痛的意味,她瞥了瞥嘴,而后悄悄抬頭看了過去。
想要瞧上一瞧,到底是怎樣的惱怒才讓她這般下不了臺面。
只是才抬眼看過去之時,猛然撞進了一雙燃燒著灼灼情緒的眼睛當中。
眼尾氤氳起來的血色似乎都快要在那雙深邃的眼睛當中蔓延開了,使得本就黑沉如夜的雙眼更添了幾分恐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