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剛將鄭國家族之人送回來的時候,秦王政通告朝堂,三日后,會舉行朝會,盤整嶄新朝政秩序,開新朝新的氣象,奠就一天下根基。
然則,不曾想,從那日起,一連三天,到如今少府令趙高入玄清宮請自己前往興樂宮,不僅大朝會沒有了,連帶這三日的小朝會也沒有了。
諸般事務全部交由文武要臣處理,雖然外人并不知曉真正發生了什么,但周清略微推演,回想起那日將紅木箱交給秦王政的場面,似乎明白了什么。
紅木箱內的數十卷藏書,以秦王政的閱覽速度,頂多一兩個時辰,便可全部看完,而今三天過去,仍舊沒有辦點要從興樂宮走出的跡象。
這種情況,很像百年前商君初入秦國,與孝公相談三天三夜,朝會不存,共聚一室,二人攜手打造嶄新的秦國,也方有如今秦國之局面。
“是。”
“偏殿之內大王已經將大師所送來的《韓非子》之書閱覽數十遍,三日來,僅僅進了兩餐,剛才大王再次將其閱覽一遍,喝了一點清酒,便是令趙高相召大師。”
少府令趙高在身后,聞周清之語,連忙頷首以對,清朗之言而出,大王對于韓非之才向來是欣賞的,現在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韓非在大王心中的地位。
不過,那韓非也實在是不識趣,大王已然屈尊國士之禮前往新鄭,冒著極大的風險相請,其人卻持才傲物,為應下大王之語,真不知道是如何的一個人。
“掃除長信侯、文信候內患,修筑涇水河渠,大王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此書了。”
此刻的秦國上下,已經徹底擺脫昭襄先王以來近二十年的疲軟跡象,更是擺脫孝文先王、莊襄先王兩代以來的安穩政策,至于文信侯呂不韋的殘留勢力,也已經在近兩年掃蕩干凈。
逐客令雖沒有下達,但據自己所知,羅網對于秦國內的山東士子監控憑空嚴厲了許多,如果沒有異心還可以,倘若有異心,無需秦王政動手,羅網就會出面。
這是王道,這也是帝王之道!
從玄清宮出,入興樂宮偏殿之內,距離并不長,門前宮奴傳語,周清便是踏步入內,時值未時剛入不久,天色尚明,偏殿之內亦是如此,少府令趙高倒是沒有跟來。
開闊明亮的偏殿之內,秦王政正自顧自一個人隨意盤坐在一張條案之后,條案一側擺放著酒水,身側則是一卷卷因被翻閱多遍而顯光滑的書簡。
那些書簡,周清很熟悉,從新鄭歸來的時候,路途之上,這些書自己已經閱覽一遍,其所言所指自然也是清楚了解,也是清楚它對于秦王政代表的意義。
“玄清見過大師!”
近前拱手一禮,面上微微一笑,歷經三日的時間,秦王政精氣神都顯得疲憊很多,但那一雙丹鳳雙眸卻精光閃爍不斷,一手端著酒盞,一手持書簡,如癡如醉。
“大師來了,坐!”
聽偏殿中陡然多出來的一道聲音,秦王政先是一愣,而后將目光從手中竹簡身上挪移至周清身上,神情不由得同樣一笑,放下手中的酒盞,指著對面的一張條案。
隨其后,秦王政略微整理衣衫,將手中竹簡小心翼翼的放在條案之上,遠離酒水遠矣,再長長的舒緩一口氣,將沉浸于書簡中的精神拉扯回來。
“大師此次入新鄭,雖然再次邀請韓非未成,但韓非確贈其書,心性超然,原本,寡人以為韓非卻為家國所累,不愿助力秦國,現在想來,謬矣。”
“韓非之才曠世,韓非之人亦是無雙,他留在新鄭中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家國,更是為了所有法家才學之士共有的期望。”
“那就是親自變革一國,以驗證其法,韓非身為集法家之大成者,如何沒有此心,雖道路艱難,但韓非還是前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