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木這個龐然大物中,他張慕只不過一個小小的科長,連集團公司的中層擴大會議都進不去,不說李傳鑄,童安誠,就算是簡海嵐這樣的一個下屬醫藥公司分公司的老總,論職級實職都能壓死他。
而自己似乎超然的地方,只是因為他身后站著李延河,是因為簡海嵐把他當成李延河的替身,所以才心甘情愿的圍著他鉆,看他表演,聽他安排。
自己并沒有那么牛,在他頭上的那些人隨時都可以讓他滾蛋,甚至不用找什么借口,不要飄飄欲仙,張慕認真的提醒自己。
李延河得確是在給自己出主意,但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在告誡,何嘗不是在提醒?李延河給了他一切,卻也把他綁在戰車之上,讓他沖鋒陷陣,解決自己不方便解決的一切,讓他這個小兵渡過河去,徹底改變楊木的格局。
而自己這個小兵能一直沖到底線嗎?
在去臨潼的路上,張慕越來越覺得自己正走入一團迷霧之中,他的腦子亂亂的,如同一團扯不清的麻線。
ENG的實驗室在驪山不遠處,一個叫房海的小村莊邊上。
房海村只是偏離臨潼市區的一個小山村,也是暮海鎮最窮的一個村,當年經地方正父牽頭,楊木公司與房海村扶貧結對,幫助房海村脫貧。
但是房海村根本沒有工業,道路條件又差,唯有一座因為資源枯竭而停產多年的石礦廠。
楊木倒確實有心幫助,奈何雙方完全不配套,想結對根本不知從何結起,最好只好捐款了事,但是每次捐款都需要楊木班子內開會討,相關成員不勝其煩。
最后楊木的財務腦袋一拍,把石礦廠的幾間破房子高價租過來,捐款就成了支付房海村的租金,這樣的扶貧就算是項目對口,大家可以象模象樣的給社會一個交代了。
ENG項目第一次失敗之后,李小午忽然想起這個扶貧項目,于是把這些破房子拆掉重建,又增添了實驗室以及生活娛樂設施,把ENG原來的實驗室成員全部遷移到了這里,也幸虧這里天高地遠,才避免了實驗室在后面的風波中曝光。
道路艱難,張慕直化了五個小時才到實驗室,在李小午的描述中,實驗室以及周邊的村落種滿了石榴樹,紅色的石榴花和綠的樹葉將周邊的世界勾勒的如同仙境。
但現在是冬季,石榴樹落光了葉子,還只在枝頭上長出一點點的嫩芽,因為沒有什么遮擋,**的大地正展示它最蒼涼最丑陋的一面,破爛的石頭,雜草,殘雪,一切都枯萎而凋零,看不出任何生機。
實驗室建筑群立在山頂處,龐大的平整的地面向人證明這里曾經矗立過一座高聳的山峰,但現在只剩下小半拉的黃土包,上面密密碼碼全是墓碑。
破落、凄涼、孤獨、閉塞,雖然這里有實驗區,生活區,甚至還建有一個露天的網球場,一個露天的籃球場和一個排球場,但是這里完全可以說是人跡罕至,房海村至少遠在一公里外,而房海村本身就是那種孤零零的小山村。
張慕想到了那些遠在邊疆以及大漠深處的哨所,他曾經在任務中路過那些地方,戰友們遇到他什么也不說,只是想抱著他痛哭一場,他們太需要情感表達了,而哭是最好的渲瀉方式。
這里也許比那種哨所更孤獨。
因為這是一個刻意被遺忘、被隱藏的地方,它與世界脫節,把自己當作一個孤獨而堅持運轉的齒輪。
一個始終有序,緩慢運轉的齒輪。
張慕想起他曾經看過的幾句勵志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