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穆和小麂在旁邊靜靜的聽著,小麂也只是比祺穆大六歲,容妃剛進宮的時候她還是個孩子,從浣衣坊路過的時候正好看到她跪在甬道,沒幾天便把她要了過來。
容妃繼續道:“不過現在對他們來說徹底鏟除一個六歲的皇子還是難了一些,由頭都找不到,但是他們也等不及穆兒長大了,他們害怕了,他們現在要做的只能是釜底抽薪,動了本宮之后穆兒的一切也會土崩瓦解,再想與他們爭斗怕是無望了。”
“可是您從無與他們爭斗過。”小麂說到。
“從本宮生下穆兒那一刻起,就活在眾人的監視之下了,穆兒嶄露頭角的那一刻便已經自動的加入了這場戰爭,即使真的想閑云野鶴過一生,他們也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的,自始至終我們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不可能孑然一身。”
容妃說完又看了看祺穆,他太聰慧了,倘若是尋常人家得一個這樣的兒子恐怕會天天謝神還愿,但在這深宮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而且這個頭冒的太早了,既然已經冒頭了,那必然不能再全身而退了。
或許癡癡傻傻能在宮里平安過一生,聰明人卻不能,自己不愿意庸碌無為,別人也不會養虎為患。
“即使他們真的動了您,皇上于您有舊情,自然也會厚待殿下,于他們更無益。”小麂道。
“那他們便找一個能讓皇上對本宮深惡痛絕的事情下手就好了。”容妃淡然道,似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娘娘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們必然會動手,那我們就提早做些防范。”
容妃輕笑一聲,道:“防范?如何防范?防的了一時防的了一世嗎?本宮進宮之時宮中的黨派便已經根基已深,這一時恐怕是無從下手。”
“那要不然我們以攻為守呢?”
“倘若本宮此時動手豈不正中下懷,給了他們處置本宮的正當理由。”
“那該怎么辦?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愨貴妃有三皇子祺徽,娘家勢力深厚,其兄呂勠是開國功臣,持虎符掌三軍,皇上定然不會為了等閑之事觸碰虎須,不過他們倒是不必擔心,雖然此時動不得但也不足為患,日后他們自會土崩瓦解。而皇后就更不用說了,有太后這個姑母,還有太子,這都是國之根本,更是難以撼動,現在不管本宮用什么由頭下手,皇上為保朝堂穩固都不會大動干戈,最后只能糾責于本宮。”
“那我們只能坐以待斃了嗎?”小麂問到。
容妃笑了笑,沒有回答,穆兒才六歲就已經嶄露頭角,無權無勢卻鋒芒畢露,必然要失去些什么才能了了這事兒,才能讓那些人放心,只是希望穆兒以后能自己保護好自己。
祺穆再聰明也是聽的有些懵懵懂懂,從他生下來皇上便極盡寵愛,要什么給什么,他怎么會知道搶是什么滋味?他怎么會明白有人為了搶東西居然會以命相搏?
容妃繼續道:“我們這位皇上自幼登上帝位,從未經歷過奪嫡,他不知道這條路究竟有多難多險,他也不認為從小飽讀詩書的皇子們會為了這個位置可以不顧骨肉親情,他總覺著血濃于水,大家就應該學著堯舜,禪讓皇位于賢人,他重儒重禮,最看不起為了一己之私而爭得面紅耳赤之人,他自己也有舍不得放手之事,卻總想著是他人貪心,是他人牢牢攥在手里舍不得撒手。可是他怎么不想想,他自己手里的東西,怎么不肯大度的放手?”
明知道祺穆年紀還小聽不懂這些話,可好像還是對祺穆說的,又一字一句的道:“對咱們這位皇上,應該心戰為上,兵戰為下,可是心戰又是一個持久而漫長的過程,就看能不能沉得住氣了。”
小麂聽的有些驚慌,她跟了容妃這么多年從未見過她如此,這是在指責圣上嗎?以往的容妃總是面帶笑意從不說傷人之話,待所有人都極為溫和有禮,今日怎么忽然說起了這些?不過容妃說話入木三分,倒讓小麂有些茅塞頓開,可是有的地方卻依然迷迷糊糊,容妃一直的忍氣吞聲也沒有機會讓下人們想那些陰謀的腌臜事,小麂也便從沒有機會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