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依然一句話未答。
祺穆從未見父皇如此對過他,他敏感幼小的心靈似乎感到了一絲絕望,哇哇大哭,哭的撕心裂肺,“父皇,孩兒想要母妃......父皇......孩兒求求父皇了,讓母妃回來吧......父皇......”
皇上再也不忍聽下去,垂下的頭看不出皇上是何種表情,緊閉的雙目也出賣不了任何他內心的想法,只是擺了擺手,李公公上前拉起祺穆:“殿下,隨老奴回宮吧!”
祺穆哭著掙扎,跪在地上不愿離開:“父皇,您也不要孩兒了嗎?父皇......”
李公公只好伸手抱起祺穆,祺穆哪里能掙脫的開,只能在李公公懷里哭鬧著,掙扎著,大哭道:“父皇,父皇......讓母妃回來吧......父皇......”聲音逐漸消失在殿門口......
自他會走路便學會了行禮,這是他第一次未能行禮......
皇上胳膊拄在御案上,手扶著額頭,微微搖頭,似有一滴水落在面前的桌子上......只是片刻,便又正色批閱奏章,還是沒忍住抬頭瞧了一眼剛剛祺穆消失的地方,已是空無一人,只有冷冷清清的大殿和石階。
過了幾日便到了容妃的行刑之日,小麂心里極其痛苦和矛盾,看著毫不知情的祺穆,他知道容妃被抓了,宮里的人都被抓了,他并不知道今日便是容妃的行刑之日……他心里還存有一絲僥幸。
這些日子以來祺穆也逐漸身形憔悴,宮里人的怠慢他自然感覺的到,飯食一頓不如一頓,小孩子往往比成年人更敏感。
小麂猶豫著,祺穆不過六歲,他還是個孩子,她該不該帶他去見容妃最后一面,見了極其殘忍,不見也極其殘忍……
時間一點點流逝,她的痛苦和極度的焦慮已經讓她坐立難安,沒人和她商量,一切都得她自己做主了……
倏地小麂站起身,走到祺穆跟前,道:“殿下,隨奴婢去個地方吧!”
祺穆一如既往的很乖,乖乖的點點頭,他哪里知道他一會兒要見的是什么,反倒讓已經知道真相的小麂看的極為心疼,還未出門便已經悄悄紅了眼眶,把頭轉向另一側,背著祺穆悄悄拭了拭淚水。
小麂拉著祺穆的手悄悄出了重華宮,一路避著人。
走了很長一段路,小麂帶著祺穆躲在一堵墻后等著,小麂探出半個頭,看著眼前的道路,很快便出現幾個士兵帶著容妃從眼前的路上經過,容妃帶著枷鎖,頭發蓬亂,可依然從容大方。
祺穆終于又見到了母妃,并未十分在意母妃的裝扮,只知道眼前經過的人是他最想的人,開心的張口想喊,小麂立刻伸手捂住了祺穆的嘴,悄聲道:“殿下,莫出聲!”
興許是有對熟悉之人的感應,容妃回頭朝他們二人躲藏處看了看。
小麂輕聲道:“殿下,跪下磕個頭!”
小麂跪地,祺穆也跟著跪下朝著容妃的方向磕了個頭,再抬頭便看見容妃微微揚起的嘴角,帶著笑含著淚走出了他們的視線……她可以安心的走了,圣上果然還是把小麂留給了祺穆,她可以放心了。
小麂早已淚流滿面,小小的身軀已經放不下內心的酸澀,從喉頭溢了出來,從眼眶溢了出來。
祺穆道:“你怎么哭了?父皇什么時候才會讓母妃回宮啊?”
小麂再難控制,把祺穆抱在懷里,泣不成聲,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肩膀不住的顫抖,嗓子生疼,哭了許久,聲音已有些啞,道:“娘娘回不來了……”
一聲驚雷炸在祺穆幼小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