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只說了一句“母妃犯了錯”,他怎么會知道那是要殺母妃的意思,皇上說的太隱晦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無顏面對祺穆,不敢說的太過直白。
小麂繼續道:“殿下要記住,娘娘是被奸人所害,她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更從未做過傷害太后之事……”
祺穆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對他來說小麂說的還是太隱晦,直接道:“你是說母妃要死了嗎?”
小麂眼里帶著淚花望著祺穆,艱難的點了點頭。
祺穆倏地起身不顧一切的要往容妃消失的地方沖去,奈何還是年紀太小,一把被小麂抓了回來,捂著嘴抱在懷里,小麂看著祺穆這副樣子更是心如刀絞:“不要出聲,若被壞人知道我們偷偷跑出來定不會輕饒我們的!”
小麂還是很清醒的。
祺穆依然在小麂的懷里掙扎著。
小麂也不過十歲出頭,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禁錮住極力掙脫的祺穆。
又用盡力氣抱起祺穆,趕緊往重華宮走,由于祺穆不斷地掙扎,她還未大好的傷口又滲出了血,浸透了衣服。
祺穆不經意間低頭看到小麂胸口的血跡,漸漸停止了掙扎,他眸子里的光瞬間消失了,一個孩子的天真也瞬間沒有了,趴在小麂的肩頭,流著淚,不再出聲,任由小麂把他抱回了重華宮……
容妃躺在蒸屜上悄悄飲下了毒……
容妃已死,家人流放,宮人盡數逐出皇宮,此案徹底結束了。
祺穆遷居殘玨院,小麂隨行侍奉,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牽著一個六歲孩子的手來了這個院子,這凄涼景象倘若被任何一個心善的人看到都會掉幾滴淚,可是宮里就是沒有這種人……
帶他們過來的下人送他們進了院子,把帶過來的幾個木箱往院里一扔,關上門便走了。
殘玨院不過是皇宮偏僻角落里的一個小院子,院子里的雜草硬生生從磚縫里擠了出來,許多草長的和小麂差不多高了,地磚也被拱的不再平整,院內還有一棵山楂樹,看其枝葉繁茂,約莫也有十數年的光景了,宮里不許種大樹,可偏偏這里就有一顆漏網之魚,足見其偏遠。
現在不過是初秋,青綠的山楂微微有了些泛紅,草木還未顯衰敗,不大的院子被郁郁蔥蔥的枝枝葉葉填滿了,蛐蛐不停的叫,還有幾只秋蟬在樹間叫個不停,蚊蟲在草間肆意飛著,草上還掛了不少蜘蛛網,他們來之前竟沒有人為他們打掃一下這個院子,全都狠心交給了眼前的這兩個小人兒。
眼前是灰頭土臉的兩間房屋,屋檐下有一個燕子窩,飛檐下還掛著蜘蛛網,看那失了顏色的殘磚破瓦怕是到了雨天也會漏雨吧,不過這還需要等到雨天才能知曉!
這兩間房間正好他們二人一人一間,再無多余,推開房門,門的橫梁上還吊著不少破了的蜘蛛網,屋內沒有任何粉飾,光禿禿的白墻上落了很多灰塵,沒有掛帷幔,整個房間里全是灰色的,陰冷的,估計有十幾年沒人來過此處了,一點人氣都沒有!
房里厚厚的灰塵也沒有人打掃,床上倒是放了一床干凈被褥,不美的是這床被褥也粘上了床上的灰塵。
整個殘玨院,除了院內的綠草、山楂的微紅和紅木的房子,再無其他的顏色。
此后數十年這里便是他們二人相依為命的地方了。
小麂輕輕吐了一口氣,用力扯了扯嘴角,算是帶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道:“殿下在門外等奴婢一下。”
小麂進屋便聞到一股霉味撲面而來,趕緊打開了所有窗戶,又搬著一把滿是灰塵的椅子出了房門,灰塵沾到她的衣袖和裙擺上,放下椅子后拿著水桶去打了半桶水,她用盡渾身力氣也只能提的動半桶,倒進水盆里,仔仔細細的擦洗椅子,擦了五六遍才擦到她滿意,道:“殿下坐這兒,這兒擦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