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請問您找誰?”中年婦女的語氣非常和善,是個老實人。
不然也不會嫁給窮困潦倒的孫為民,成為鐵骨錚錚的孫家媳婦。
“我叫王亮,來找孫為民,咱們應該見過。”王亮一直在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他不知道在哪一刻會徹徹底底的宣泄出來。
王亮自認為自己的閱歷已經夠豐富了,國內國外,亦或是生離死別,他都經歷過不止一次。
但不知道為何,此時此刻的他只想嚎啕大哭。
或許是因為老了吧,變得感懷傷悲了吧。
“哦,您是王亮爺爺!難怪看著這么眼熟呢,我記起來了,爺爺去世的時候您來過。昨天為民回來還提起您呢,您快進來坐。”
王亮一自我介紹,步帆就想了起來。
盡管對于王亮外貌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但在他們家里王亮這個名字是時常被提起的。
步帆打開防盜門,邀請王亮進屋。
黃有為說得沒錯,孫為民的家是四十平米的爛尾樓,兩間臥室、一個衛生間、一個廚房和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客廳。
家中都是些老物件,唯一具有現代氣息的莫過于那臺老式彩電了......
盡管寒酸,但客廳里面被收拾地干凈利落,一塵不染。
顯然,這是一個勤快的兒媳婦。
“王爺爺,您先坐,我去給您泡杯茶洗點水果吃。”步帆非常熱情,用最高規格來招待王亮。
她知道,王亮是像爺爺孫德勝一樣的人,都是抗戰老兵,都是英雄。
“不用忙活。”王亮連連擺手。
“沒事,您先坐會兒。”
拗不過步帆的熱情,王亮只好接受。
他打量起這袖珍版的客廳,突然,目光停留在一張老照片上,一身戎裝的孫德勝,手中握著馬刀,笑的異常燦爛。
“騎兵營!沖鋒!”
這個聲音一直在王亮的耳朵邊響起,往事一幕幕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終于,王亮崩不住了。
在孫德勝的照片面前,他哭了,毫無保留地哭了。
或許,老人就是這么脆弱吧。
王亮記得自己是一個非常堅強的人,很少哭,但不知道為什么......
步帆端著一杯熱茶,還有一盤金桔從廚房出來,恰好看到了這一幕,連忙問道:“爺爺,您怎么哭了?”
“沒事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王亮拿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他想孫德勝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現在的這副樣子。
軍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步帆點點頭,她能體會到那種思念,“爺爺,您喝點熱茶暖和暖和,這里還有金桔,您先吃著。我去給爸爸喂飯。”
“我去幫你。”王亮正想著去看看孫為民的父親呢,那可是自己的大侄子啊,當初還抱過,誰知年紀輕輕就這么躺下了。
孫海全的腦血栓很嚴重,半邊身子癱瘓,不能移動,不能正常說話,不能自主進食,只能整日整夜地躺在床上由人來照料。
本來這些活是步帆的婆婆來做的,但就在前幾天積勞成疾的婆婆累倒了,到現在還在醫院里住著呢。
看孩子、照顧老人、打理各種家務,這些擔子便壓在了步帆的身上。
好在廠里的領導了解孫家的情況,給她特批帶薪休假。
臥室,步帆拉開窗簾,一縷陽光照射進房間,多了一些生氣,“爸,您看看誰來了?”
孫海全的意識還是清醒的,思維也是正常的,只不過是不能正常表達,是顱內出血導致一些神經中樞失去了作用。
“海全,看看我是誰?”在病人面前,王亮不想表現的太過傷感,慈祥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