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痛色的年輕弟子不想碰了個釘子,他曬得有些黝黑的面上,竟讓人看出了一絲青紅之色。他努力控制著險些失控的面部表情,可那漲紅的脖根處暴起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著實為他平添了些許猙獰。
正待這弟子還要再說些什么時,卻被掌門攔了下來。
“子衿,不得放肆,鹿清歡無論如何還是你的師兄,便是他如今犯下彌天大錯,可輩分豈是能隨意亂的?”掌門表面上甚是嚴肅地呵斥了那年輕弟子兩句,可實際上卻并未深究。
淺蝣咂么著嘴,暗罵道,當真是個虛偽至極、顛倒根本的狗屁宗門。
不過,這些個仙君方才一直在說的,好像都和一個妖物有關。
果然,這偌大的宗門當真在行那卑鄙無恥之事,尋常女子已是罪無可恕,更遑論用妖物做鼎爐煉丹修仙。
可那名喚鹿清歡之人,端看其一身正氣凜然,難不成其實也是道貌岸然之輩?
眼下,淺蝣倒是起了些興致,迫不及待地坐直了身子,想將這出鬧劇看的再分明些。
“鹿清歡,既然你執迷不悟,我就只能先將你罰入戒律堂,再將你關入思過崖面壁思過,直到你肯說出那妖物的下落才可再回宗門,你可有異議?”
“弟子,領罰。”
掌門似是早便料到鹿清歡會如此作答,遂不再勸說,他轉過身子,對著方才站出來的年輕弟子說道:“子衿,帶你師兄去戒律堂吧,是何規矩,你當知曉。”
他將寬大的衣袖圍攏,復又拋散開來,略一側身,快速用手掌附在了鹿清歡的肩膀上,暗自拍了一掌。
待掌門的手松開,不諳此道的人竟只以為他甩了個袖子而已。
蘇子衿大步上前,沖著他行了個禮,“請師尊放心,子衿定將不辱使命。”
掌門看向眼中流淌著暗芒的蘇子衿,點了點頭,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蘇子衿領了命,特意挑選了兩個身材魁梧的年輕弟子,一左一右架起了跪地的鹿清歡,半拖半拽地走出樓宇。
此時的日頭正足,幾人將將出來,便被金色的陽光灑了滿臉滿身。
倏的一瞬,淺蝣繃直了背脊,她瞇縫起一雙眸子,似是想要將那個名喚鹿清歡之人端看的再仔細些,更仔細些。
一雙瀲滟水色桃花眼,一顆絕艷透紅朱砂痣。
當真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淺蝣嘬緊了自己的牙花子,舔舐著一口森森白牙。紅血絲如蛛網一般慢慢攀覆上整雙眼睛。
她的手在顫抖,她的血液在咆哮,她胸腔中的那顆心臟,似乎快被破土而出難以名狀的種子撕裂,那山呼海嘯般的震驚與激動讓她的嘴巴越咧越大,直至露出血腥又殘忍的冷酷笑意。
突然,那笑容戛然而止,她好似已經化身成了一頭猛獸,一頭隨時都能躍到那人身前,一口咬破他喉嚨、啃食他軀殼的猛獸。
呵,誰說她只能坐以待斃?這一世,看來是她占了先機。
弄折那把鑰匙,她就可以坐擁完整人生,再不必擔驚受怕東躲西藏,更不必重受輪回之苦。
淺蝣勾回一雙腿,緊緊盯著慢慢移動的鹿清歡,蓄勢待發,誓要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