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圖幾人都沒再說話。
幾人坐了一會,然后就離開了酒館。
李浮圖宋洛神三人沒有再繼續打擾這對終于修成正果的主仆。
酒館門口分別后,曹修戈牽著子鼠的手,拄著拐杖,走到了連接兩岸的石拱橋上。
他望著緩緩朝遠方的河水,輕聲道:“聽說,這條河,通往北海,子鼠,你說我們在這里說話,我父母,能不能聽見?”
子鼠緊緊抿著唇,沒有出聲。
半天沒有得到回應,曹修戈從遠方收回目光,扭過頭。
“怎么了?好端端的,為什么哭了?”
月光下,湖色中,這位從來像是不懂軟弱為何物的女子眼角閃爍著晶瑩。
她站在那里,始終沒有回話,似乎害怕一開口,努力壓抑的情感就會瞬間崩潰。
“你這是在心疼我?”
曹修戈伸手替她抹去淚花,弧度溫柔。
“我曾站在過所有人都仰望的山巔,榮耀加身,風光無限,其他人只能羨慕,我這么一個幸運兒,有什么好心疼的。”
子鼠一動不動,只是淚珠卻越擦越多。
曹修戈苦笑。
“別哭了,像這樣二人世界的機會,以后恐怕不多了,你總不會打算就在眼淚里度過吧?”
他故意板起臉,像以前那樣,拿出做主子的架子。
“我命令你,不準哭了。”
人非草木,總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可子鼠終究不是普通人,深深吸了口氣,壓抑住內心奔騰洶涌的情緒,過了一會,嗓音嘶啞而低沉的道:“太子,事情真的那么嚴重嗎?”
她剛才雖然一直安靜的坐在那里,什么都沒問,但是從宋洛神與何無愧的親自出馬,以及幾人的字里行間,總還是察覺到了一些。
曹修戈沒再避而不談,點了點頭,轉身看著遠方,輕嘆一聲。
“或許很難以相信,但是恐怕世界末日,真的就要來了。閻帝消失的這幾年,發現了一個地底世界,就在我們腳下不知道多少深度的地方,那里,生活著一個和我們人類一樣,但是遠遠比我們兇殘好戰的族群,他們厭倦了地底惡劣艱苦的生存環境,一心想著找到一個更適合他們生存的地方,所以。在不遠的將來的一天,他們會來到我們的世界。”
即使有所準備,但是曹修戈說出的實情還是過于驚世駭俗,子鼠一時間難免有些失神。
曹修戈望著泛著漣漪的河水。
“很難以接受對吧?但是生活總是這樣,即使再猝不及防不知所措,可是我們也只能選擇面對。”
“可是,太子,你現在已經不再擔任任何職位了,你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和周圍這些人,沒有任何區別,你為什么要擔起不用承擔的壓力,為什么還要答應幫他們?”
子鼠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恨,或許談不上。
但是要說不怨,那肯定是假的。
不管怎么說,太子現在變成這幅樣子,都是因為他們。
“你覺得我是在幫他們?”
曹修戈笑容輕緩。
“子鼠,這不是一般的禍事,而是會將席卷全人類的一場浩劫,沒有誰可以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在異族的鐵蹄踐踏之下,沒有人可以幸免。”
“這是我父母用生命捍衛的土地,我不能允許,它被人毀壞。”
曹修戈聲音很輕,望著緩緩向北流淌最終會匯入大海的河流,眼神恍惚。
“這輩子,我自己許下的志愿已經失敗了,那我只能竭盡所能,完成父母的遺愿。”
站在月色與湖光的交匯處,曹修戈努力站直身,輕輕一笑。
“我不能讓天下人不負我,那就只能教我曹家,不負天下人。”
看著那道拄著拐杖、不管怎么努力都微微有點佝僂的背影,身后的子鼠死死捂著嘴,生平第一次,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