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筱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差點兒當場落淚——
萬惡的封建社會,她除了屈服,還有別的選擇嗎?
白筱筱垂頭喪氣地爬上了馬車。
華麗的馬車內,固定好的小茶幾上,特意摳出一個個小格子,茶壺茶盞被牢牢固定在里面,無論馬車如何顛簸,都不會傾灑。
茶盞里的茶水正裊裊地冒著熱氣,矜貴優雅的男子端坐桌前,一雙冷眸漫不經心地瞥過來,薄唇輕啟:
“今日可有成效?”
心口猛地一緊,縮在角落里的小可憐趕緊挺直了脊背回話:
“呃……卑職目前只核實了各家的情況,尚未安排他們相看。”
“那你可有成算?”
“還沒有……”
“為何?這個郭孝,配王氏十八未嫁女,不好?”修長的手指落在攤開的冊子上,微蹙的眉頭顯露著他對這等俗事的不耐煩。
白筱筱飛快地掃了一眼冊子,連忙搖頭:
“不妥,這兩家人都有問題。郭孝母親強勢自傲,郭孝愚孝無主見,不是女子良配,王巧蓮貌美心高,莊戶人家自是看不上,這兩樁都得謹慎婚配,不然便可能結成怨偶。”
“結成怨偶又如何?怨偶便不繁衍子嗣了么?”
俊美的男人眉眼如冰似雪,將冊子扔到白筱筱面前,語氣平穩依舊,卻隱含冷厲:
“有問題的不是他們,是你。你可還記得,你是官差?”
貴人很優雅,優雅到即使發火,也只是語氣冰冷,聽不出情緒的起伏。
但白筱筱驟然就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冰水,猛然醒悟。
她忘了,眼前的人是個郡王,是皇家的人,是封建社會王權的代表。
跟他說什么怨偶,說什么不合適?
他們這些手握王權的人,在意的是治下的百姓能不能多生幾個孩子,至于這些百姓的喜怒哀樂,誰在乎?
可她是個有良心的媒婆,如何能不在乎?
但好漢不吃眼前虧。
白筱筱坐直了身子,俯首低眉:
“郡王說的是,卑職會自省。”
被風掀起的車簾外,殘陽如血,如現實一般殘酷。
天邊最后的夕照映在少女蒼白的臉上,暈染得她的眉目一團模糊,蒼涼一片卻又像是有火在燃燒。
少女端直的身姿在夕陽的描繪下,有一種瑰麗的氣魄,莫名讓人覺得她像是即將趕赴戰場的戰士一般。
車簾很快隨風落下,瑰麗的畫卷一閃而逝。
男人斂回眸光,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萬般皆是命,莫要空做慈悲。”
江山如棋局,世人皆棋子,何必憐憫旁人?
馬車內重新陷入黑暗,白筱筱一動不動,一言未發。
一個時辰后,華麗的馬車駛入縣衙。
縣太爺帶著人前呼后擁地簇擁著安平郡王離開了,白筱筱一個人走到城邊,也沒回家,轉了方向朝著朱老娘家里去了。
朱老娘家也住在城墻內不遠處的巷子里,只不過光景要比白家強很多。
朱老娘的丈夫在城郊經營祖傳的打鐵鋪子,是個憨厚的手藝人,看見白筱筱走進院子,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就避開了,留她在院子里和朱老娘借著初升的月色說話。
屋子里,白箋箋已經吃飽喝足睡去了,白筱筱也就沒打攪他,只把白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朱老娘聽。
借著月色洗衣裳的白老娘耐著性子聽完,也顧不上手上的水珠子,一指頭戳在白筱筱腦袋上:
“郡王真真是一個字都沒說錯,有毛病的不是他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