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韓世忠馳援咸陽的這五千精兵由張浚親自下令調撥,皆乃秦鳳路西軍精銳,他身后的這五百悍勇更是個個驍勇善戰、以一敵十。
此時,他們在人數幾倍于自己的敵陣中往來砍殺便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幾個來回便將這支雜牌軍沖擊得凌亂不堪,死傷遍地。
韓世忠尋得一個空暇,趁機將一封提前寫好的手書纏于箭身射向城頭的立柱之上。
隨后勒馬轉身,帶領五百悍勇絕塵而去,徒留身后灰塵無數、敵軍哀嚎遍野。
……
咸陽城南。
一座地勢頗高的丘陵背后。
北戎大營。
“報!主帥,南朝援兵已到,此時正在咸陽城西門外與我軍交戰。”
一個探馬疾行進入軍帳,單膝跪地稟報道。
“終于來了。可探清來者何人?此番共帶有多少兵馬出戰?”
大帳之上,端坐著一位老成持重的北戎將領。此人看上去已有五十歲上下,面貌雖滄桑古樸,但卻威壓甚重,一雙銳利的鷹目更是精芒四射。
“此隊兵馬沒有樹立牙旗,所以并未探得是何人領兵。人數也只有五百。”
“五百?!可笑,來人可是看不起我大戎鐵騎?主帥,請給我五百人馬,定去將此人擒來。”
說話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被韓世忠生擒之后又被趙九弟以天恩浩蕩之名放歸北戎的上將軍完顏撒離曷。
“撒離曷,可曾聽說過‘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后牽,則無不得也’?漢人的為人處世之道歷來蘊含著高明的生存智慧,我等應當效仿并學會敬畏。那來將既然只帶五百兵馬便敢前來破陣,想必也只是試探下虛實而已。耐心一些,大魚還在后面。”
那北戎主帥悠然地端起面前的一盞馬奶酒小酌了一口之后接著說道,“傳令,將咸陽城西門外守軍的死傷者撤下,所缺人數由其余三門補足。另外,加強探馬頻次,敵軍一旦有大動靜,立即來報。”
“遵命。”
那探馬得令之后緩緩退出帳外,然后迅速轉身上馬飛奔而去。
“主帥,這‘圍點打援’之計可會被敵軍識破?”
完顏撒離曷略有擔心地問道。
“識破如何?識不破又如何?”
那北戎主帥并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平靜地回問道。
“倘若識破圍困咸陽是計,便不來解圍,釣不到大魚,我軍豈不是白忙一場?”
撒離曷不解道。
“不來解圍豈不更好?那我便可從容不迫地將咸陽城中的吳玠拔除,南朝秦州的兵馬自此五去其一,相當于砍下了張浚一只臂膀,其實力必然大減。倘若識不破,來一支援軍我便趁勢吃掉一支,我倒要看看這秦州能有多少兵馬來填此坑?”
那北戎主帥面帶微笑地看著撒離曷說道。
“主帥用兵,出神入化,不愧是我大戎常勝戰神,撒離曷拜服!”
完顏撒離曷說罷,將左手握拳放于右胸之上,以示心悅誠服。
“不過本帥此計也并非完全無解,只是不知那南朝將領能不能堪破了,相信答案很快便可揭曉。”
那北戎主帥說罷輕輕咳嗽了幾聲,隨后伸手摸了摸自耳邊垂下的粗短發辮,其中已見許多斑白的銀絲。
“主帥的身體已每況愈下,這馬奶酒還是不要再喝了。”
撒離曷見狀趕緊上前,打算端起那盞馬奶酒。
“哎,本帥無恙。”
那主帥說罷搶先端起酒盞一飲而盡,“想我完顏婁室跟隨太祖起事以來,平北遼,生擒天祚帝耶律延禧,破汴梁,擄走南朝徽欽二帝,是何等意氣風發、酣暢淋漓?如今雖已過知天命之年,奈何卻喝不得這一盞馬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