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韓思遠端坐書房,提筆練字。
面前鋪開的白紙上,寫滿了大大的“禮”字,每一個字,每一點一橫、一撇一折,全都一模一樣,看上去仿佛照模復制出來的一般。
且每個字,每筆每畫,都透著一種制約、拘束的古怪韻味。
在他書寫之時。
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以挑不出一絲差錯的儀態,恭立于書桌之前,不緊不慢地稟報著:
“吏部尚書崔大人,今日在自家花園中午休之時,瞧見園中亭子一角掛了個蜂巢,命下人去摘了蜂巢。
“不料蜂巢里竟飛出一群飛蟻,把崔大人團團圍住,只幾息功夫,崔大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無有任何遺留,連衣角都沒留下一片。
“因不見尸骨、血漬,鎮魔衛接到崔府報案,勘探現場后,只作‘失蹤’處理……”
韓思遠淡淡道:
“蜂巢里飛出飛蟻,此事鎮魔衛又是如何解釋的?”
那中年管家道:
“鎮魔衛說,或許是飛蟻吃光了蜂子,占了蜂巢。畢竟它們會飛,占蜂巢不足為奇。”
韓思遠不動聲色,淡淡道:
“鎮魔衛不能用了。”
那中年管家道:
“天子只帶五百人馳援北疆,連戰連捷,倪昆甚至還單騎破軍,陣斬蠻汗。這消息傳回來,鎮魔衛、靖夜司,都一下變得循規蹈矩起來……唉,若是二公子還在……”
韓思遠輕哼一聲,打斷中年管家感慨:
“繼續說消息。”
“是。”那中年管家稍微組織一下語言,又繼續說道:
“下午,禮部尚書顧大人在竹韻樓設宴,招待禮學院士子,不料才喝了一杯酒,就突然咳嗽不止,不到盞茶功夫,顧大人便已嗆咳而死。
“除顧大人之外,與宴的士子當中,也有好幾個與顧大人家走得***時在書院鼓吹顧大人的老成士子,也同樣嗆咳而死。
“御醫局仵作驗尸,得出的結論是痰積氣道,窒息而死……”
韓思遠輕嗯一聲:“知道了,繼續。”
“戶部侍郎鄒謹鄒大人,下值后從衙門乘轎歸家,過靈渠河,經花鼓橋時,莫明其妙下了轎子,從橋上跳入河中。
“轎夫、家丁紛紛下河營救,可鄒大人在水里拼命掙扎推拒,力道之大,連一位有宗師武藝的家生子都近不得身,只能眼睜睜看著鄒大人溺斃……
“據那鄒家家生子說,鄒大人跳橋前后,神情驚恐,肢體僵硬,像是受人強行操控的人偶,雖未能發出呼救聲,可那家生子見他嘴唇開闔間,分明是要叫救命。
“溺水之后,鄒侍郎也是欲呼救命,有求生之欲,可手腳卻拼命推拒救援……
“還有刑部侍郎侯大人,午時后便不知所蹤,至傍晚其家人才發現,侯大人竟失足溺斃在自家茅廁之中。可那茅廁前些日子才清理過,坑內積蓄不過一尺來深,侯大人是臉朝下硬把自己憋死的,靖夜司老吏親自勘察現場,竟未找到任何掙扎痕跡。
“還有工部尚書荀大人,近日告病休沐,正在城郊自家莊園休養,今日午后有一頭黑牛闖進莊園,撞死了十幾個莊丁護衛,撞塌了荀大人休息的閣樓,還不依不饒從閣樓廢墟中刨出荀大人,把他活活踩成了一張肉餅。”
聽到這里,韓思遠才淡淡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