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又發起小孩脾氣,德一也是無可奈何。
正準備措辭勸諫時,一道溫柔女聲傳來:
“誰又惹我們家小玖生氣啦?”
聽到這聲音,眾秘衛、禁衛、侍女紛紛行禮:
“拜見太后,太后萬安。”
小皇帝也從榻上站起,起身相迎:
“母后,您怎么來啦?”
太后一身素色宮裝,肌膚如玉,身姿婀娜,優雅貴氣又溫婉可親,款款行至天子面前,含笑打量她一番,笑道:
“玖兒打扮得這么漂亮,在等誰呢?”
天子怏怏地撇了撇嘴:
“打扮漂亮又怎樣?那家伙根本就沒來見我。”
太后微笑道:
“所以,剛才那陣急雨,是倪昆召喚出來的?”
“是啊,一群廢物宗親堵在樓下跪著,想逼我收回立龍神廟的旨意,我叫倪昆召來風雨,把他們趕走啦。”
“本朝乃是壓倒真龍血脈,方才坐了這八百年天下。宗親們不喜龍神,也是應有之意。”
“但現在局勢不同,一年之后,就將有天地劇變,屆時天下必亂,我們必須盡可能壯大我們這方的每一分力量呢。”
“但那些宗親并不知道,不是嗎?”
太后挽著天子的手兒,拉著她在軟榻上坐下,笑嘆道:
“大周八百年天下,皇室宗親早就朽到了骨子里。天塌下來時,都指望天子頂著。太平無事時,又一個個希望天子能垂拱而治,最好萬事不理,任他們為非作歹……
“玖兒若真有決心,此次當大刀闊斧,把宗室也修理一番。畢竟,咱們大周宗室,和前朝宗室不同。前朝大虞宗室,無論近支遠支,都能出真龍血脈,拱衛大虞龍帝。可咱們大周的神凰,素來一脈單傳,也就當代出了兩位。
“那么多宗室,文不成武不就的,養著全是浪費錢糧,乃至拖累天家……索性一次解決,統統打發了。”
天子眨眨眼,說道:“都殺了?”
“當然不能都殺了。”太后笑容溫婉,語氣柔和,“叫鎮魔衛、靖夜司收集證據,挑幾家平日里仗著宗親身份,過份魚肉百姓,民怨最重的抄了。其他的,隨便許他們一個世襲封土的名義,打發他們去邊疆、海外開荒拓土。
“拓地十里者可為世侯,百里者為世公,三百里可為王,許他們開府建制,領地內一切自治,每年只需向朝廷上貢定額貢金便可。”
天子驚詫道:“可是一年之后,靈機復蘇,他們豈不是……”
太后柔柔笑著,溫婉道:
“正因一年之后,靈機復蘇,才允許宗室在邊疆、海外自立國家啊。不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縱是邊疆、海外,又豈容他們自立一國?”
天子沉吟一陣,緩緩道:
“母后此計雖妙,可是……皇室宗親們享受慣了京師繁華,受慣了天子庇護,縱然允許他們自立一國,他們又豈肯去邊疆、海外吃苦拓荒?”
太后微笑,輕聲說道:
“那可就由不得他們了。天子慈悲,給他們一條生路,乃至錦繡前程,這都不愿,那就是沒有良心,不知感恩,就是忤逆天子。
“對于那種人,天子自無需有任何顧慮,就算念在血脈親情的份上,不對他們動刀,也可將他們家產罰沒,貶為庶人。
“不止宗親如此,其余積年勛貴,也可以用同樣的手段處置。
“當然,宗親也好,勛貴也罷,定不會甘心就范,總會有人跳出來反抗。但這也沒什么,無論誰敢跳頭,果斷誅殺就是。殺得狠一點、快一些,剩下的,自然就能明白天子的決心了。”
天子抿著嘴唇,像是首次認識自己的親娘一樣,定定地瞧著太后。
太后嫣然一笑,問道:“怎么啦?為何這般看著為娘?”
天子訥訥道:“母后,我從前怎不知道你這么厲害?”
“你與母后分開時,才只七歲,七歲的小姑娘,又能知道什么?”
太后輕笑著,憐惜地輕撫天子秀發,“再者當年有你父皇在,他雖然性子軟了點,卻也能撐起一片天,母后什么事情都不必操心……
“可是如今,玖兒你如此年幼,便要擔起一國重擔,更將面臨一年后的天變……母后也只好多幫幫你,替你出些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