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沒想到,太后這次采選連睿王也盤算起來了,但在未曾摸清太后用意之前,他不想冒然開口,于是努力克制著,耐心聽了下去。
見明宗面上雖閃過一絲驚訝,卻也依然笑意可掬,太后便又繼續柔聲說道:“嫻妃走得早,睿王才兩三歲就沒了母妃,本來由先皇后接去撫養著也是極好的。
可誰曾想沒多久先皇后也走了,留下他就這么孤零零一個人。哀家看著著實覺得可憐了些,也盼著他早晚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兒,好暖暖他的心。”
“兒臣替睿王謝母后關心,睿王知道了也肯定會十分感激。”
“哼,他即使不感激,哀家也得為他,為你們兄弟的事多操些心,否則哀家怎對得起先帝?”
太后拿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借機偷偷看了明宗一眼,發現他依然恭敬聽著,便繼續說道:“這禮部郎中,哀家雖不曾見過,但聽聞這禮部郎中家向來家風不錯,又是書香門第,是難得的清流,這女兒肯定也是差不了的,給睿王當個正妃是絕對夠格了。
再說,睿王自小便帶兵打仗,如今也是三天兩頭往外跑,在死人堆里經常打滾的人,那性子啊,還真讓人一言難盡。就得讓一個溫柔嫻熟,又知書達理的人,方能容他疼他。”
太后一邊揣摩著明宗的神色,一邊將早在心里過了千百遍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那話里話外都在極力表現自己的慈母心腸。
然而明宗聽完這一席話,并沒什么表示,只顧著低頭品茶。
太后瞧見,不禁心里打鼓,撥動珠串的指尖也不經意加快了速度,心里立馬開始盤算著下一步的說辭。
將杯中茶喝完之后,明宗才放下茶盞,面露為難之色,“母后言之有理,只是母后不知,這睿王的婚事,兒臣可做不了主。”
“為何?”
“只因先帝留有口諭。”
“口諭?”太后聞言,面露詫異,疑惑問道。
“正是。先帝駕崩前,曾命兒臣和睿王一同在榻前侍疾過一段時間。當時談起睿王的婚事,睿王自請婚事由他自行定奪,先帝便準允了。還留下口諭提到,睿王之婚事由睿王一人自行定奪,旁人不許干涉。”
“胡鬧!”太后一聽,心里震驚又窩火,不禁脫口而出。
“還請母后慎言,這畢竟是先帝留下的口諭。”明宗一邊施禮,一邊正色勸道。
太后自知失言,臉色黑白交加,但很快就竭力冷靜下來,重新開口道:“先帝自是對睿王疼愛有加,然而長輩對于子女,又怎能不多加關懷呢?同樣的,身為兄弟的,也該對其他兄弟多加關心才是。
既然先帝留有口諭,哀家也并非讓陛下違背先帝的遺愿。只是可以尋機跟睿王提提這禮部郎中家的姑娘,讓睿王也多個選擇不是?
再說了,以睿王的性子,不見得真愿在挑選王妃的事上花心思,如果哀家不多關心著點,睿王怕是一直都會孑然一身了。”
太后沉住心神,將方才快速盤算的一套言辭聲情并茂地說了出來,讓人聽了只會覺著她對睿王是真的關愛有加,挑不出一絲的錯處。
然而這番話落在明宗耳里,這關愛之情是怎么聽怎么都覺得虛假得無所適從。
耐著心來聽完太后的一番話,明宗淡淡回道:“母后所言也不無道理,兒臣記下了。”說罷便理了理衣袍,起身向太后行禮告退,起駕回乾清宮去。
太后見明宗如此,又聽出來明宗心里并未真的應下這個事情,心里窩著的火被暗暗挑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