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正在給兩個昏迷之人撬開嘴喂藥,就聽見門口呼呼啦啦的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估計是刑部左侍郎張大人跟著劉璟來了,趕忙放下了藥碗,整理了一下冠服,快步迎了出去。
還沒出院門,就看到門口停著兩頂轎子,十幾匹高頭大馬,劉璟十分恭謹的引著幾個人走進小院。為首的竟不是刑部張大人,而是一位宮內宦官模樣的人,吳玉認得此人,這正是萬皇貴妃身邊最得重用的宦官之一,御用監管事太監韋興。吳玉怎么樣也料不到這事兒竟然如此之快地就傳到了內宮之中,甚是詫異。但他不敢遲疑,趕緊迎上前去,給來的兩位大人物端端正正地深施一禮。
“下官吳玉恭迎韋公公,侍郎大人。一大早就勞動幾位大駕,實是因為此間發生了要緊的大案,妖物殺人之事再現京城,下官昨夜適逢其會,深知茲事體大,不敢遷延。”
韋公公晃了一下手中的拂塵,示意吳玉免禮平身。然后指了一下身后一位身穿錦衣衛官服的武官:“咱家給你引薦一下,這位是錦衣衛南鎮撫司徐千戶。”吳玉和徐千戶互相拱手施了一禮,寒暄了幾句。
刑部左侍郎張鎣走到吳玉身前,客氣的拱了拱手手:“吳大人,咱們可是多日不見了,沒想到你昨夜竟遇上了這樣的事,死者在哪,引我等去看看吧!”
“死的是一男一女,就在正屋的臥房之內,我引公公和大人去看看。”說罷吳玉就引著這幾個人進了死者所在的臥房,死去的兩個人依舊保持著事發當時的樣子,并未移動過。韋公公示意同來的錦衣衛旗校守住門戶,只讓吳玉,張鎣,徐千戶三人進了門。
韋公公看了一眼死尸,臉上頓時顯出了十分驚異的神色,同來的徐千戶也一樣的面露驚詫神色,向韋公公微微的點了點頭,韋公公點頭會意,再不動任何聲色。幾人又在屋內看了一圈,韋公公把目光落在了那柄放在衣架下的鋼刀上,拿起來向徐千戶問到:“這是你們錦衣衛專配的繡春刀吧?”
徐千戶拿了過來,抽出鋼刀看了一遍,回答到:“稟公公,這并非錦衣衛常用之繡春刀,應是依照繡春刀的基本制式,精心鍛造的一把好刀,可說是削鐵如泥吹毛立斷。”韋興示意徐千戶帶走此刀,又打了梳妝臺上的幾個盒子,挑出了十幾件珠寶玉器首飾,從袖中掏出一塊黑布包了,也交給了徐千戶,和鋼刀一并帶走。
吳玉暗暗思量,可能是內宮有人暗中下旨,讓韋公公帶走這些可能犯了某些人忌諱的東西。雖然這樣做破壞了命案現場,但是來人的分量,吳玉不是不知道。即使心里有著千般不悅,也只能強壓著不說話,默默地看著他們把東西拿走。
韋公公讓隨行的幾名錦衣衛旗校又把正房廂房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沒再搜到什么需要帶走之物。韋公公使了個眼色,命其他人去門外候著,留吳玉和張鎣在正房堂屋,面無表情冷冷地說:“二位大人,實不相瞞,這位死者咱家辨認過了,乃是當今安喜宮之主萬皇貴妃的弟弟,錦衣衛指揮使萬通。張侍郎是刑部指派專門查處妖物殺人一案的負責人,吳少卿是今日命案的唯一目擊者,對此案來說肯定是最合適的辦案之人,等咱家回宮向圣上和皇貴妃稟明此事,想必不日圣旨就會下達,此案就由二位大人協力查辦,東廠和錦衣衛也會全力協助二位大人辦案。我相信二位一定清楚,這件案子不簡單,神鬼妖邪,皇親國戚,市井百姓,皆有牽涉,若處理不當,行差踏錯,小心會引禍上身。”
兩位朝廷大員此時倒像是聽主家訓話的仆人,恭恭敬敬的站著,也不敢亂說話,唯唯諾諾的說道:“謹聽韋公公教誨。”
韋公公頓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掃視了一下兩人:“妖物害人之事,這段時間已經鬧得民心惶惶,再發此案,輿情必定是雪上加霜。二位大人,牢記這一點就好,該糾察到底之事,一定要給老百姓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不該涉足之事,一定不要起好奇之心,切記切記。不耽誤二位辦正事了,咱家這就告辭。”
韋公公說完也不管二人有何回應,轉身推開正房門,在隨行錦衣衛的簇擁之下,急急地往院外走去了,只留下還在驚詫之中緩不過神的吳玉愣愣地站在屋里。待韋興等人走出了小院大門,張鎣拍了一下吳玉的肩膀,耐人尋味的似笑非笑:“有忍賢弟,恭喜你嘍,之前這顆雷一直都是我一個人頂著,現在有你來助為兄一臂之力,我心甚慰啊”
吳玉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郁悶地說:“東廠和錦衣衛管了這案子,還要咱們刑部和大理寺干什么,做幌子給誰看?”
張鎣趕緊拍了一下吳玉的肩膀,壓低嗓音說:“有忍賢弟,悄聲啊,有些話想想就罷了,可不能亂說。”
吳玉此時腦子里靈光一閃,有個念頭閃現,他悄悄地問刑部侍郎張鎣,“上次被妖物所害的蕓娘,以前是京城醉夢樓的頭牌,是誰給他贖的身,然后安置在崇教坊的?”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有忍兄,這下你該知道此事有多棘手了吧!”張侍郎看了吳玉一眼,搖了搖頭,重重的嘆了口氣,背著手走出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