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能怎么也沒想到,林野里會主動給自己打電話。要說是受寵若驚,一點也不為過。自從聽到她的聲音,心甚至有些歡愉,似是有種小確幸的感覺。他又想起小時候,在學校里經過一個籃球場,一個籃球飛奔出來砸暈了他,迷蒙間,有個女孩子用手絹幫他蓋住傷口,后來校醫來處理,女孩子就走了。他沒有看清是誰,只看到淡紫色裙子的后面打著蝴蝶結,從此情根深重,成為心靈的標識。
吳大能帶著巨大的狂喜,奔赴袁家橋。
剛出德清,一陣暴雨襲來,吳大能猛地從沉思中清醒,林野里簽訂巨額合同的事,他覺得必須與林貝聿溝通一下。
顧不上過多的考慮,吳大能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撥電話。電話在響了好幾聲之后,才接通。吳大能一字不漏地將林野里簽訂千萬合同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林貝聿。
電話那邊的林貝聿,真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吳大能也能理解,這么大一件事,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像林野里那樣說得風輕云淡,更何況是林貝聿。
吳大能見林貝聿什么話都么有說,也有些遲疑,就在電話里說:“我去袁家橋再問問清楚,有什么事等見了野里問清楚后再聯絡。”
林貝聿這時也冷靜下來,只是簡單的說:“好的,我知道了!我想辦法處理!先別告訴她我知道這件事!”
德清離袁家橋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車在路上飛馳,吳大能很慶幸自己在第一時間將這件事告知了林貝聿。早在幾年前,他就在德清企業家聯誼會上認識了林貝聿,他是非常尊敬林貝特和林貝聿兩姐妹的,她倆在德清商業的傳奇,可以說是像神一樣存在。那是,他還不知道林貝聿就是林野里的三姐,直到林野里的那一通電話,他才了解。
現在,他很想把自己過去的事,講給一個人聽。
“從哪兒講起呢?”吳大能喃喃自語:“講給誰聽?”
穿過時光隧道,林野里出現在吳大能的腦海里,她被過去分割成無數個小片段,每個片段她都在,極度美好,極度喜悅。這不可告人的幻想使吳大能處于半清醒半沉醉之間,他開始想念她,想念這個詞,劃過他的腦海時候,心是那么疼痛。
在吳大能過去的人生里,他的感情世界很專心。從來沒有暗戀過誰,也不屑被誰傾慕,因為心里已經住過一個人,他仿佛自己都不記得,什么時候開始。這個人是清晰的,所以他只知道與她一起度過就好。可命運捉弄了他,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終于發現在他身邊二十年的人從來沒有穿過扎有蝴蝶結的淡紫色裙子。想到這里,吳大能的腦海又出現妻子的面孔。找某一天,吳大能在家發現,妻子買給女兒的衣服,都有蝴蝶結。他覺得一陣汗毛豎立起來,他立馬叫阿姨過來翻開孩子們的書包,玩具,飾品,攤在地板上,全部都有蝴蝶結,或大或小,或紅或紫。吳大能頓時兩眼發黑,腳步踉蹌,他不知道妻子這是什么癖好。但想到自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所以,在生日宴上,當妻子主動穿了一件帶有蝴蝶標志的衣服,他借著微醺,追憶兩人的初識,問妻子為什么那么喜歡蝴蝶結?是因為自己嗎?妻子笑笑不做聲,吳大能心中沒有底,雖然他對蝴蝶結情有獨鐘,但他并不希望妻子變態,想想不妥,就去找了心理醫生咨詢,心理醫生建議他追溯源頭,吳大能這才費了很長時間,找到當年的校醫,通過校醫又找到當年的目擊者,可以說是大費周章,沒有一個人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也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最后才知道,妻子一直在說謊。
這么多年,他處心積慮,愛錯了人,報錯了恩。
三個月前,吳大能偶然得到林野里的聯絡方式,他不斷地在思考,從沒有想到自己的婚姻會變成這樣,更不知道自己的路該怎么往下走?又該如何處理這件事。畢竟,人到中年,連他自己都嘲笑自己,早失去了勇氣。
但是現在,機會來了,他又無所顧忌,他要刨根問底,他必須再次確認。
“今天一定要確認,不然這件事將會永遠成為心頭的一根刺。”吳大能自言自語地說。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對林野里的渴望,心中更有了溫暖。他不能再背著十字架,他要去向她懺悔,這么多年來,一直未能認出她。
車已經進入袁家橋地界。
吳大能撥通了林野里的電話:“我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了,你現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