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齊刷刷的看過去,就見那紅棕木柱上上下整齊張貼著三幅畫像。且每幅都配有文字。
文字縐縐還算客氣,不過是些頑固流寇、窮兇極惡之類通緝令上常有的辭藻。但這畫像畫得卻是真心有礙和睦,單說松林那一張輪廓如刀刻的臉孔,雖說嚴肅是嚴肅了些,但好歹是清俊的,而畫像上那滿臉胡茬、倒三角小眼睛的大叔,哪里還有一點俠士風骨,若是放在菜市口,估摸著得有一大片殺豬宰羊的大哥要優先落網。
姜小五對此很有微詞,萬小柱也有微詞,他的微詞不為松林,而是自己。
“他奶奶的,這畫到底將俺這張英俊的臉置于了何地?一塊豆腐吧唧掉地上也比這強吧。”
“那要看是怎么掉的,你看這樣掉和那樣掉出來的效果就不一樣,你這張臉估計是這樣掉的,畫上的臉估計就是那樣掉的,”公子的手左右比劃著,末了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就不要跟豆腐較真了。”
萬小柱還沒從豆腐里繞出來,瞧著姜小五在向外看,便也隨著向外看去,就見已然休市的街道上官兵東來西往,街對面的張貼欄上似乎也貼滿了同樣的畫像。
“進城的時候還好好的,怎的一會功夫就戒嚴了。”萬小柱有些擔憂,此時他是最慌的一批,畢竟在于朝喜的眼中,旁人不過是幾碟佐菜,而他才算得上是正餐。
“他們是故意放我們進來的。”姜小五低聲說,柳河鎮兩面環山,一面背海,要出鎮勢必經過開元城,倘若一開始就是他們計劃好的,想來個甕中捉鱉,那么方才若是急著出城此時勢必已經被捉拿歸案了,想到此,她不免朝著季公子的方向看了眼,難道說他一直拖延時間就是因為早已看透了其中蹊蹺?
公子姓季名白,見姜小五盯著他看,嘴角一揚眼睛也跟著笑,卻又因為茶水太糙,喝了一口就皺著鼻子放下了,之后竟真的沒有再碰一下。
姜小五瞬間打消了剛剛的猜測,心下冷哼,他就是純粹的墨跡加享受,沒別的。
失真的畫像幫了大忙,在客棧里待了這么久,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心,但明日出城是個問題。
四個人開了三個房間,松林覺得自己身為公子的人不當享受與公子一樣的待遇,于是說道:“公子,兩間就好,我和他們二人擠擠。”
“擠擠?我是沒問題,可是小五——”
姜小五一把捂住萬小柱的嘴巴,沒讓他說下去,畢竟以男孩子的身份行路要方便與安全很多。
公子打了個呵欠,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你跟小胖子擠擠,小孩自己一間。”
季白口中的小孩是姜小五,她也不知為何,明明已經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了,他卻總要喊她小孩,好像這兩個字才是她的名字。算了,能自己一個房間,小孩就小孩吧。
原來這就是上等房啊,姜小五從來沒有睡過這么舒服的床,躺在上面猶如躺在了云端,可越是舒服她的心里就越是難過,白日還好,一到晚上,她就想起了昨晚的那幕,母親沖上去擋住刀口,鮮血四濺的場面在眼前不斷縈繞,驅散不去。
想到母親從來沒有睡過這么舒服的床,她就躺不下去了,一個翻身卷著被子滾到了地上。
夜里,一個黑影飛快的掠過客棧后院的假山。坐在躺椅上的老嫗不過是眨眼功夫,還當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樹枝輕顫,再揉揉,四周靜謐,嘀咕:看來還真的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