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靠睡榻的人正在支頤看書,燭光勾勒出他姣好的側顏,燭影輕晃,松林從畫屏后走了出來。
“公子,如您所料,果然要去亂葬崗才能找到那些尸體,這于縣令竟如此大膽,案子尚未了結,就敢私自處理尸體。且沒有仵作驗尸的痕跡。”
公子將目光從書冊上移開,眉間思緒縈繞。
松林接著說:“小五說的沒錯,那些人的傷并非出自尋常刀器,而是仙家煉器。像是出自.....”
“昆侖虛?”公子的肅然之氣更深了一層。
松林默了默:“可能是沉華院的流螢鎖所致,但練就鎖絲之器的也大有人在,巽南北寨的沓息族人、鹿北房氏一脈,以及昆侖虛逆徒王焱在岳西君越山創立的君越派。”
季白放下書冊,手指在扶攔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不遠處的畫屏,遠黛浮青,一只畫眉正憑靠枝頭。
“萬家一直在協助縱容那人進行血祭,可是為何又突然被人殺掉呢?“
“滅口。”
“那又是因為什么契機才讓他產生了滅口的想法?是目的達成,萬家沒有了利用的價值?或者是,出現了讓他忌憚的人,害怕東窗事發,所以不得不中斷血祭,且要殺人滅口。殺人滅口卻又留下了兩個活口,不可能是因為突然的良心發現,應該是出現了不得不趕緊離開的理由。”
說到這,他眉宇間的陰影漸然舒展了開。
“公子,您是說有人突然出現救了小五?”
季白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查的弧度:“不見得是人,也可能是獸,比如.....”
“幻獸?”
“幻獸是出了名的愛干凈,對棲身之所有著一種偏執的理想化,必定是要選那精氣純凈之處,所以,大多聚集在仙山中,只有一種情況才會棄仙山而去,奔赴蕪雜,”他頓了頓,補充道,“在母獸難產之時。”
月掛柳梢頭,整個客棧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昏暗的房間里床榻上空無一人,低頭看去,一個小卷正蜷縮在床下。被子將她裹得嚴實,臉也埋在里面,若不是幾縷頭發露在外面,還真不好猜測到底哪邊是頭,哪邊是尾。
季白暗笑,這是打算把自己憋死嗎?他蹲下身,輕手拉了拉被子,一陣暖暖的呼吸不輕不重的噴薄在了他的手背上。
就著從窗外探進來的月光,他靜靜將這張小臉看著,小孩大概是長期的營養不良,面頰消瘦,即便是洗去臟污,面色也泛著一種病態的灰白。今日吃了些許溫食瞧著比之前好多了,但總歸還是太瘦削,路很長,只怕她的身體會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