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慕師靖垂下直銜的洞簫,從高柳上躍下,道裙絲絳隨雪飄卷,她恰遇到走回的白祝,與她一同上山。仙樓上,宮語坐在軟紗帳間,將一幅攤開的‘畫’看了又看,最終將其收回木匣,以鎖鎖上。
陸余神亦立在不為人知之處,悄悄地注視著他們的離去。
……
同行了一個時辰之后,神山早已在身后遙不可見。
雪倒是越下越大,若以真氣時刻避雪消耗太大,故而路過一處小鎮時,楚映嬋去買了兩把紙傘,白色的一把會有錦鯉,墨色的一把繪有修竹,她將墨色的遞給了林守溪,林守溪接過,道了聲謝。
他們撐著傘在風雪中走了一會兒,傘將兩人的臉半遮的,本就不說話的他們顯得更加沉默。
林守溪是楚映嬋好朋友的未婚夫,也是自己的徒兒,而楚映嬋是林守溪未婚妻的好友,也是他的師父,他們的關系帶著微妙的尷尬,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想要學什么嗎?”
倒是楚映嬋率先開口,詢問林守溪,清若銀鈴的話語很是誠懇。
“學什么?”
“此行路遠,與其在這里虛耗光陰,不若我教你些東西……你畢竟是我弟子,若我什么也不傳授于你,實在是枉為人師。”楚映嬋說。
林守溪倒也沒有拒絕,他問:“你會什么?”
楚映嬋也并未隱瞞,她將自己修習的劍術、法術、心經徐徐地告訴了林守溪,這些或是楚國的絕學,或是仙樓的神術,皆奧妙非凡,其中許多甚至是極其復雜的禁術。楚映嬋不過二十歲就將它們融會貫通,可以想見,楚映嬋若沒有跌境,天賦該是何等嚇人。
“劍術是我最擅長的,我可指導你修劍。”楚映嬋說完,又斟酌道:“我知你劍術也極佳,我們也可切磋,互相指導。”
“嗯,聽你的。”
楚映嬋自幼修劍,也是不世出的天才,林守溪不會托大地認為自己的劍術更勝一籌,相反,他也很樂意與楚映嬋磨礪一些劍術上的細節,爭取更上一層樓。
“嗯,你也不必太過拘謹,不用太將我當成師父。你有不足之處,我會直言不諱,若我有疏忽錯漏之處,你亦可以責我。”楚映嬋輕柔開口。
若說這話的是慕師靖這般的妖女,林守溪一定會說一句‘我根本沒把你當師父’,但遇上楚映嬋,林守溪吃軟不吃硬的特質顯露,他沉默了一會兒,反而恭敬道:
“知道了……師父。”
這是林守溪一次喊她師父,雖沒什么情感,更像是一句安慰,楚映嬋聽了卻也垂頸斂目,似是初入陌生之處的小鹿。
林守溪并未急著與她比試,反而與她閑聊了起來。
“你與小禾一同游歷的時候,小禾和你切磋過么?”林守溪問。
“倒是不曾。”楚映嬋說。
小禾時常威脅說要揍她,可見她沒精打采的模樣又總會心軟,咬牙切齒地說下次一定不饒她,于是就這樣過去了一年,她墮境后的柔弱反倒成了她的屏障,令得小禾的拳腳無法近身。
“你呢?”楚映嬋反問。
“我與小禾切磋,未嘗一敗。”林守溪驕傲道。
楚映嬋笑了笑,說:“小禾與我講過你們相遇相知的故事,她說她自幼在山中長大,見慣了野獸,卻沒見過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不慎心防失手,被你騙到手了,她很懊悔呢。”
“我明明記得她的小嘴沒有這般硬的啊。”林守溪也笑了,問:“小禾還說過我什么壞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