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多了……”楚映嬋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問:“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當然是好好記下,待見面后與她算賬,一振夫綱。”林守溪說。
“小禾現在已元赤境,你恐怕不是對手了。”楚映嬋出聲提醒。
“那我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林守溪能屈能伸。
楚映嬋柔和一笑。
風雪更急。
紙傘的遮蔽作用有限,趕了一路,楚映嬋雙肩落了許多雪,白裳好似羽氅,她舉袖撣了撣肩上的雪,抬起眼眸卻看到了一片依舊如火如荼的楓林,它像是不被四季干擾的火焰,永遠地燃燒著。
“那是血楓。”
楚映嬋注意到了林守溪好奇的神色,說:“很久以前,三座神山據說也是大魔的領地,一千多年前皇帝于塵土間誕生,帶著人族來到了三大神山,斬殺了原本霸占神山的魔頭,其中一頭妖龍受傷遁離之時,鮮血淅淅瀝瀝地滴落大地,被淋過的樹葉終年血紅。”
“這片大地上真是充滿了傳說。”林守溪感慨。
“因為大地上遍布了神明的蹤跡。”楚映嬋說。
過去,林守溪遇到不明白的東西,只能于慕師靖大眼瞪小眼,但楚映嬋不同,她知道得很多,幾乎用問必答。而對于這位唯一的弟子,楚映嬋也表現出了難得的用心。
不得不說,楚映嬋是天生的仙子,她的又柔又冷的面頰纖塵不染,比冰晶更為剔透,好似風雪中走出的寧靜靈魂。
“很難想象,你和當初來巫家的你是同一個人。”林守溪說。
楚映嬋輕輕轉動著傘柄,雪從傘面上傾落,她看著足下的雪地,說:“我那時候很盛氣凌人,對么?”
“嗯。”
“其實我也并非是恃境傲物,而是……”
楚映嬋輕輕嘆息,說:“我入門五年之后,才知我娘親與師尊竟是朋友。”
“什么?”林守溪錯愕。
“我原本在家中呆得厭煩,故而牽鹿離國,想要周游四方,迷失林間時意外遇到了師父,我本以為這是仙緣,后來才知,這或許也只是娘親的安排而已。”
楚映嬋說:“我不想要娘親的安排,但我又很喜歡師尊,見到娘親與師尊這般親密,我一邊是莫名的不開心,一邊卻又忍不住學習娘親的行為舉止,覺得這樣做師父就會喜歡……”
說到這里,楚映嬋自嘲地笑了笑,說:“很幼稚,對么?”
“有點。”林守溪直言不諱,他又問:“所以你過去一直有意模仿你的娘親?”
“也許吧,我也說不清楚,也有可能我只是想給現在的柔弱尋個借口。”楚映嬋看著茫茫的雪,說。
“小禾若也像你這般誠實就好了。”林守溪笑著說。
“小禾姑娘比我好。”楚映嬋下意識說。
林守溪不知如何接話,好不容易稍稍熱絡的兩人又一同不說話了,片刻之后,楚映嬋伸出一臂,探出一指,點向了林守溪,林守溪心有靈犀,亦以臂、指為劍回應。
執傘的兩人如孤鶴過雪,掌臂相擊,趨避如魅,凌雪的身影宛若孤鶴,幾乎難辨蹤跡。他們極淺的足印的兩側也浮現出了無數細碎的劃痕,正是劍意碰撞四溢而出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