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色孽之峰時,洛初娥曾親自給他演示過如何修改石碑。
林守溪學著她的樣子,艱難地抬起了破碎的胳膊,按到了石板之上,他閉上了眼,意識勾連了石板。
他貼著楚映嬋柔軟至極的身子,恍然想起了當初雪夜歇息的楚國小亭,亭中的對話在他耳中復現,她說那些東西不是負擔,而是天賜的禮物。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眸無限溫柔。
“色孽非罪孽,它是愛,是靈感,是初始的符號,是愛欲的結晶,是禮物,是我們共同守望的美……”
林守溪如此說著,他像是在對色孽之碑說話,但恰貼著楚映嬋鬢絲微亂的耳畔,故而也似在對她耳語,說著他們共同相信的事。
色孽石板發出了溫柔的光,上面的文字宛若金粉掉落,嶄新的楷書自上而下寫就,它失去了原本的神秘感,轉而變成了鐵畫銀鉤的方正之美。
與此同時,山谷間的風朝著這里匯攏了過來,風溫柔地繞過他們身邊,飛上高天。
白瞳黑凰劍經水到渠成,破至第二重,風。
……
在林守溪看不見的地方,青裙女子也露出了微笑。
事實上,在林守溪昏迷之后,心臟破碎的洛初娥還想要拼死反撲,只是被她輕而易舉地碾碎了,洛初娥的殘軀被她納入屬于她的洛書世界后,徹底喪失了一切斗志,當時奄奄一息的洛初娥別無他想,只感到了偉大。
宮盈將她毀滅,殘魂封印入戒,贈給了林守溪。
“就當是幫女兒交的學費了……雖然遲了三百年。”宮盈輕輕地說:“哎,這真是我家請過的最貴的先生。”
宮頌飄在她的身邊,如當年跟隨她時那樣。
“再見。”他揮了揮手。
殺死洛初娥是他最后的執念,執念破除,他也該煙消云散了。
“別急,我還有個問題。”宮盈抓住了他的影,說。
“什么?”他問。
“你當年……為何要選洛初娥?”宮盈瞇起眼眸,殺意凜然。
“我……嗯……”宮頌一時失語。
“哼,找打。”
宮盈也不聽他辯解了,一個板栗朝他砸了過去,這樣的場景過去發生過無數次,尤其是在求學的時期,不同的是,這一次,她的板栗還未落下,那襲白衣便坍塌了下去。
那一刻,青裙女子眸光中的笑碎如水簾,她的動作陡然變成了擁抱。
空蕩蕩的白衣被她抱在懷里。
黑色的面具羽毛般飄落,也被她輕輕伸手接住。
這是短暫的相遇,也是無期的長離。
“我會繼續走下去的。”
她將黑色的面具按在胸口,眸光落向了河圖洛書世界的上空,那個神秘的漩渦之后隱隱透著濁黃的風暴,似另一個世界。
她站在兩條長河的交界處,遙望蒼穹,目光似已穿透層層天幕,抵達了某個未知的彼岸,她說:
“白骨不死,道火不熄,舊的時代終將過去……我來埋葬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