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席卷過巫家,涂抹在天空中的黑云翻滾不休,怎么也刮不干凈。
云向著大地壓來,遙遙望去,似與孽池相接,林守溪、慕師靖、小禾皆立在巫祝湖邊緣,望著湖心颶風般的大霧,霧的中心電閃雷鳴久不停歇,他們身后,久經滄桑的巫家大樓顯得尤為飄搖。
林守溪收起了筆,看向小禾,問:“你還有什么想對你楚姐姐說的嗎?”
“沒有了,就這些吧,又不是真的生離死別,沒必要弄成這樣。”小禾回答。
林守溪又看向慕師靖,慕師靖螓首輕搖,平靜道:“看我做什么,我和她又不熟,你把你自己那份趕緊寫了,別耽誤時間。”
林守溪點點頭,斟酌著落筆,認真地寫了起來。
不久之前,他們已決定要一同前往神域,一探究竟,他們也不清楚神域里究竟有什么,但去之前,大家還是做好了回不來的打算,為此,他們特意給楚映嬋留了一封信,信的前半部分是他們這些天的見聞、對于龍尸的猜想以及他們去到了何處,后半段則是他們各自對楚映嬋說的話。
對于是否要前往神域,三人展開過激烈的爭辯。
慕師靖覺得此事事關重大,應該回去稟告神山,讓境界更高的仙人來一探究竟。這個想法固然合理,但灰碑上的名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變暗一個,探查神域的弟子們正在不斷死去,等神山來人,恐怕這十余個人早死個干凈了。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若神域真已危險至此,以我們的實力,不過平白添幾條人命罷了。”慕師靖雖也不想看這些身先士卒的弟子們全軍覆沒,但也保持著冷靜。
小禾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神域出了問題,可能性有很多,這也許是黃衣君主臨走前的詛咒,也有可能是神域失去主人后導致的崩壞,但……靠近這里后,我能感覺到,那份傳承在呼喚我。”
“傳承有那么重要嗎?你天資聰穎,不差那份力量。”慕師靖冷冷道。
“那不是力量,是宿命。”小禾輕輕說。
仿佛只有接過了這份宿命,命運的齒輪才能繼續向前轉動,向正確的方向轉動。
“胡鬧。”慕師靖很生氣,她看向林守溪,問:“你呢?”
“神域并非死胡同,里面有出去的辦法。”林守溪認真地說。
“我知道小禾當年是楚映嬋用通界繩拽出來的,但今非昔比,灰碑上明確寫了,到了里面后,法器都失效了。”慕師靖說。
“不,還有另一條出去的路。”林守溪說,“我就是從那里出來,到三界村的。”
“什么路?”小禾問。
“尸體,時空魔神的尸體。”林守溪沒有打啞謎,嚴肅地說:“時空魔神的尸體連通著外界,我們可以從那里出去。”
“伱認得路?”慕師靖問。
“我能找到路。”林守溪說。
最終,慕師靖同意了,倒不是被他們說服了,而是她內心深處也想去神域看看,她站在枯湖斷崖上,聲聲的呼喚浪潮般推上心頭,那是還鄉的感覺。
很快,林守溪停筆,他寫完了信,遞給小禾,問:“要看看嗎?”
小禾本想要來看看的,但見他這么主動,疑心也打消了,道:“你那番花言巧語留著給你師父看吧,不要來污本小姐的眼睛。”
林守溪笑著將信疊好,收入信封,在信封上畫了個法印后將它用崖石壓著,放在必經之路上。
慕師靖還在看那塊灰碑。
一個叫陳知的弟子不停在說話,越來越語無倫次。
‘怎么回事,為什么只有我記得……怎么又回到這里了,那些惡魔都是假的嗎……不,不對,我好像已經死了。’
‘我親眼看著自己的肚子被剖開,腸子流下來,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