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當然不能喜歡你,畢竟你們可是親姐弟。”小禾慢條斯理地說。
……
今夜之前,林守溪從未想過,看似親密無間的兩人,在某些事情上,看到的畫面是迥然不同的。
他不由想到了‘貌合神離’一詞,驚出一身冷汗。
他原本是想給小禾坦白自己與楚楚之間的事,卻萬萬沒有想到,光是聊慕師靖,就快聊到了天亮。
林守溪一一解答了小禾的困惑,小禾的疑問越來越少,沉默卻是越來越久。
她從沒有想到,她一直根深蒂固地認知的一切,竟都是虛假的,那她無數次從這個虛假的構筑中發散出的想象又算什么呢?
“所以是我誤會你了?”小禾淡淡瞥向他。
“不,是我的錯,是我遠遠不夠的坦率讓我們之間生出了間隙,謊言才得以滲透進來。”林守溪道歉。
“那你現在真誠了嗎?”小禾問。
“是的。”
林守溪愿意坦白一切,過去小心翼翼的欺瞞,在此刻竟詭吊地變成了傾訴的欲望,仿佛這是唯一的解脫之徑。
“你這算真誠么?”小禾又問。
“什么?”林守溪一怔。
“戳破自己的謊言以抵達的真誠,算真誠嗎?”小禾冷冷地問。
林守溪緘默不語。
時間緩緩流逝。
長夜即將過去,地平線的黑暗被刺破,朦朧的光亮透窗而來,打在小禾的面頰上,將她精致的臉頰照得微亮,她偏著頭,眼眶微紅。
她想起了小時候姑姑對她說過的話,姑姑說她一生也求不得愛情,那是當時姑姑讓她一心修道的勸告,這在今天聽來卻是詛咒,深深的詛咒,她無法擺脫。
“我繼續說我與師父之間的事吧。”林守溪再次開口。
他已說了一夜,本就疲憊的身軀更顯無力,此刻嘴唇干涸龜裂,嗓音更是沙啞粗糙。
小禾沒有作出答復。
她想著與楚映嬋在一起的日子,想著楚映嬋皎白的身子與清純的面容,想起了她們之間的嬉戲與談心,她一直把楚映嬋與慕師靖當成最好的姐妹,毫無保留地信任她喜歡她,可她今日才知道,原來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再回憶起假裝成林守溪與楚映嬋相處的時候,她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當時的楚楚應是刻意端起高傲架子,希望她去欺凌的吧。
慕師靖早已意識到了他們之間關系的異常,時常提醒她,她不以為然,還覺得是慕姐姐多心了。
如今回想,一切竟是這樣的諷刺。
無數的蛛絲馬跡早已擺在了她的面前,她自負聰慧,卻從未察覺。
小禾靠在窗上,只覺心力交瘁。
她過去雖也有想過與她們永遠在一起,但也只是心底羞澀的想法而已,她從未想過,看上去最為溫柔清純的楚映嬋,竟最先開始實踐……她哪怕可以理解楚映嬋,卻依舊壓不住心中生出的背叛感。
外面的光越來越亮,卻照不亮她的眼睛。
她的瞳孔霧氣朦朧,似隨時要凝成眼淚落下。
“不要說了。”小禾輕聲打斷:“我現在不想聽。”
她知道,他與楚映嬋之間一定發生了曲折離奇纏綿悱惻的故事,就像她與林守溪之間一樣。這些故事就藏在他過去隱匿了許多的不死國之行里,她雖不知道其中細節,但多多少少可以想象。
她現在無心聽這樣的故事,因為這不是純粹的故事,而是與她有關的故事,她甚至害怕自己被這個故事感動。
“但我想說。”林守溪固執開口。
他喘了口氣,負傷的胸膛微弱起伏,話語中本該清晰的音節被烏鴉般的沙啞給抹去,顯得單薄而模糊,他定了定神,思考著應該從何講起。
在過去,林守溪其實無數次想過自己與小禾坦白的場景,他也無數次想過要怎么講述這件事,才能更容易地讓小禾接受。
為此,他想過很多辦法,譬如將這種情感怪罪于洛初娥,怪罪于色孽之咒,怪罪于不死國不見天日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