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忌接過了糖,考慮到身在敵后,不能過度表現出“親華夏”的傾向,也就隨之壓下了脾氣。反正只要不將戴夢微視為好人,將他解做“有能力的壞蛋”,一切都還是極為通順的。
這一日隊伍進入鎮巴,這才發現原本偏僻的山城眼下居然聚集有不少客商,縣城中的客棧亦有幾間是新修的。他們在一間客棧當中住下時已是傍晚了,此時隊伍中各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例如商隊的成員可能會在這邊接洽“大生意”的接頭人,幾名儒生想要弄清楚這邊販賣人口的情況,跟商隊中的成員也是悄悄打聽,夜晚在客棧中吃飯時,范恒等人與另一隊旅人成員攀談,倒是因此打聽到了不少外界的消息,其中的一條,讓無聊了一個多月的寧忌頓時精神抖擻起來。
“……據說啊,今年九月,公平黨要在江寧廣邀天下群豪,開一場英雄大會,選出武林盟主,這英雄帖啊,已經滿天下的發出來了!”
客棧的打聽當中,其中一名旅客說起此事,頓時引來了周圍眾人的喧嘩與震動。從成都出來的陸文柯、范恒等人彼此對望,咀嚼著這一消息的涵義。寧忌張大了嘴,興奮片刻后,聽得有人說道:“那不是與西南比武大會開在一塊了嗎?”
有人遲疑著回答:“……公平黨與華夏軍本為一體吧。”
寧忌的腦海中此時才閃過兩個字:卑鄙。
去年隨著華夏軍在西南打敗了女真人,在天下的東面,公平黨也已難以言喻的速度迅速地擴張著它的影響力,目前已經將臨安的鐵彥、吳啟梅地盤壓得喘不過氣來。在這樣的膨脹當中,對于華夏軍與公平黨的關系,當事的兩方都沒有進行過公開的說明或是陳述,但對于到過西南的“腐儒眾”而言,由于看過大量的報紙,自然是有著一定認知的。
而在身處華夏軍核心家屬圈的寧忌而言,當然更加明白,何文與華夏軍,將來未必能成為好朋友,雙方之間,目前也沒有任何渠道上的勾結可言。
“華夏軍去年開天下第一比武大會,吸引眾人過來后又閱兵、殺人,開人民政府成立大會,聚攏了天下人氣。”面容平靜的陳俊生一面夾菜,一面說著話。
“這次看起來,公平黨想要依樣畫葫蘆,接著華夏軍的人氣往上沖了。而且,華夏軍的比武大會定在八月九月間,今年顯然還是要開的,公平黨也故意將時間定在九月,還放任各方以為兩者本為一體,這是要一邊給華夏軍拆臺,一邊借華夏軍的名氣成事。到時候,西邊的人去西南,東邊的英雄豪杰去江寧,何文好膽氣啊,他也不怕真得罪了西南的寧先生。”
范恒吃著飯,也是從容指點江山道:“畢竟天下之大,英雄又何止在西南一處呢。如今天下板蕩,這風云人物啊,是要層出不窮了。”
陸文柯道:“說起來,龍家小弟此次便是要去江寧,趕得巧了,倒是可以遇上這件盛事。”
“嗯,要去的。”寧忌甕聲甕氣地回答一句,隨后滿臉不爽,埋頭拼命吃飯。
一種儒生說到“天下英雄”這個話題,隨后又開始說起其他各方的事情來,例如戴夢微、劉光世、鄒旭之間即將開展的大戰,例如在最遠的東南沿海小皇帝可能的動作。有些新的東西,也有不少是老生常談。
寧忌靜靜地聽著,這天晚上,倒是有些輾轉難眠。
在華夏軍當中聽了那么多年的江湖故事,看多了英雄大會之類的橋段,離開西南之后,對這些事情原本是有些期待的。誰知道這消息突如其來的出現,中間蘊含的卻是如此惡心的心思,何文那叛徒,一邊從父親這邊學到了經驗,一邊竟然還處心積慮的給華夏軍這邊拆臺、搶人氣!
如果說之前的公平黨只是他在局勢無奈之下的自把自為,他不聽西南這邊的命令也不來這邊搗亂,算得上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可此時特意把這什么英雄大會開在九月里,就實在太過惡心了。他何文在西南呆過那么久,還與靜梅姐談過戀愛,甚至在那之后都好好地放了他走人,這反手一刀,簡直比鄒旭更加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