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情緒因此都有些怪怪的。
王秀娘吃過早餐,回去照顧了父親。她臉上和身上的傷勢依舊,但腦子已經清醒過來,決定待會便找幾位儒生談一談,感謝他們一路上的照顧,也請他們立刻離開這里,不必繼續同時。與此同時,她的內心迫切地想要與陸文柯談一談,如果陸文柯還要她,她會勸他放下這里的這些事——這對她來說無疑也是很好的歸宿。
而倘若陸文柯放不下這段心結,她也不打算沒臉沒皮地貼上去了,姑且開導他一下,讓他回家便是。
這樣的想法對于初次動情的她而言無疑是極為痛心的。想到彼此把話說開,陸文柯就此回家,而她照顧著身受重傷的父親再度上路——那樣的未來可怎么辦啊?在這樣的心情中她又偷偷了抹了幾次的眼淚,在午飯之前,她離開了房間,試圖去找陸文柯單獨說一次話。
她在客棧內外走了幾次,沒有找到陸文柯。
隨后才找了范恒等人,一起尋找,此時陸文柯的包袱已經不見了,眾人在附近打聽一番,這才知道了對方的去處:就在先前不久,他們當中那位紅著眼睛的同伴背著包袱離開了這里,具體往哪里,有人說是往通山的方向走的,又有人說看見他朝南邊去了。
眾人一時間目瞪口呆,王秀娘又哭了一場。眼下便存在了兩種可能,要么陸文柯真的氣不過,小龍沒有回去,他跑回去了,要么就是陸文柯覺得沒有面子,便偷偷回家了。畢竟大家天南地北湊在一塊,未來再不見面,他這次的屈辱,也就能夠都留在心里,不再提起。
眾人商議了一陣,王秀娘止住心痛,跟范恒等人說了感謝的話,隨后讓他們就此離開這邊。范恒等人沒有正面回答,俱都長吁短嘆。
到得這天下午,一眾書生帶著行李與隨員,沒有做正式的道別,無聲地離開了這里。一如相聚的偶然,他們的分別也如同浮萍般散了,這些人沒有再往通山方向去的。
同樣的下午,陸文柯回到了通山縣城,他找到了縣衙的所在,雙目通紅、手臂顫抖地在路邊站了好一陣。
想一想這一程去到西南,來來回回五六千里的路程,他見識了許許多多的東西,西南并沒有大家想的那般兇惡,即便是身在窘境之中的戴夢微治下,也能看到不少的君子之行,如今窮兇極惡的女真人已經去了,這邊是劉光世劉將軍的治下,劉將軍一向是最得文人景仰的將軍。
我不相信,這個世道就會黑暗至此……
我不相信,一介武夫真能只手遮天……
我不相信……
……
他敲響了縣衙門口的大鼓。
想要看看,
——這個世界的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