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走過最為黑暗的一刻,魚肚白從東方升起來。
江寧城中,不曾察覺到太多事情的武者們已經開始晨起練功,預備在新一天的比武中又獲得更多的喝彩。眾安坊內,時維揚帶著興奮的情緒罕見地早起了。
略作梳洗,從醫館那邊傳來的一個消息也送到了他的身前,看完之后,時維揚的情緒更為亢奮起來,直接便打算去找老掌柜金勇笙,但遲疑片刻后,還是首先的喚來了吳琛南,向他告知某個安排的成功。
吳琛南看完那消息后,也是佩服地感嘆出聲:“金老果真是老江湖,連這等細節他都預料到了,愚鈍如我,便實在沒有這樣的經驗。”
時維揚拖著他的手:“琛南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回憶這幾天里的事情,維揚才是真正淺薄無識的那個人,多虧了琛南前幾日將我點醒,我才知道于這世間,你我之輩究竟該如何行事。金老是老江湖,他的經驗,你我心存謙卑,向其學習,這是正理。而唯有琛南,你才是我真正的貴人,自琛南為我謀事后,你看這幾日樁樁件件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迎刃而解,往日里我手足無措的諸多大事,如今都豁然開朗……”
他心情暢快,當下拖著對方,又說了不少肺腑之言。此后待到天更明時,才過去找了金勇笙,報告醫館那邊的反饋。
金勇笙吃著早餐,聽到這事,倒是微微的嘆了口氣。
“……嚴二爺是老江湖,楊翰舟也是隨意慣了,匆匆安排兩人放對,事情未必能做得那么圓融,他若是醒來,或許便會察覺到不對。此事有好有壞,好的是,有嚴二爺的人參與,找出嚴云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壞的是……事情做得太過,你可就真的將未來岳家的人給得罪了……這事情的分寸,你還是該多多斟酌、謹慎拿捏。”
“小侄受教。”
連日來幾件事情都辦得極為暢快,時維揚的心性也謙恭起來,待金勇笙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才問道:“金老,此事……咱們將該做的都做了,您說,接下來能有幾分把握啊?”
金勇笙喝著粥:“世間許多事情,都是盡人事,而后聽天命。事情未曾落地之前,心情放平一些,畢竟若是那姓嚴的姑娘已經出了城,二少這里便是有再多安排,也是無益的。但當然,若然她仍在城里,你又做足了準備,事情成功的可能肯定不低也就是了。”
老人說到這里,微微頓了頓,隨后又道:“二少,這幾天,你確實成長了。”
時維揚低頭感謝,隨后又道:“這些事情多虧了琛南兄弟的輔助,多虧了金老的教導……對了,接下來的安排,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多需要注意的,往金老多教我一些。”
金勇笙滿意地點頭,隨后,兩人又在晨光之中,細細地說了不少的話語。
……
同樣的光芒里,城市的另一端,嚴云芝走上每日都去坐坐的茶樓,拿著報紙準備用早膳。
這一日乃是九九的重陽節,世間的習俗重陽登高、每逢佳節倍思親,已經做出離家決定的她也不免懷念著家中的親人,她這一走,也不知再見到遠在嚴家堡的父親,會是什么時候了。
不久之后,她在報紙上看到了嚴鐵和負傷的消息,在另一張新聞紙上,她更加看到了嚴二爺負傷垂危,時家向外頭懸賞尋找名醫、并且追捕兇徒楊翰舟的賞格。
嚴云芝在茶樓上坐了半個上午,這一天,能夠為她帶來一些城內信息的“韓平”、“韓云”兩位兄長也沒有過來——作為外來的使團成員,如今這座城池里最為緊急的信息,已經變為“讀書會”了,從昨夜到今天,雖然市面上依舊平靜祥和,但各家各戶私下里的合縱連橫,已經變得尤為劇烈,城中的每一刻,大勢都有可能產生變局。
她心中懷著警惕,但還是決定去遠遠地看一看,打聽一番消息。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絕不可能真的去探望二叔,她只想知道,受了重傷的二叔,有沒有脫離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