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說……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呢?”
“啊?”
李頻眨眨眼睛,一臉迷惑。寧毅扭頭示意了一下課室的方向。
“李兄覺得,那些學子讀了書,將來可以干些什么?”
“以立恒的教法,不光教其學識,也教其見事、決斷之法,其中數名將來為一方良吏,當無問題。”
李頻說得認真,寧毅坐在那兒忍不住笑出來,然后喝了口茶,拍拍手。李頻疑惑道:“不知立恒所想,他們能做何事?”
“這里面,那蘇文義大概可以當個小官,他成績不好,但性格最為跳脫,與人來往交際不錯,其余的人……我其實將他們當成掌柜或者伙計來教的,當然,讀了書,既然有機會當官,也大可前去試試,畢竟當官福利好……”
寧毅掰著指頭算:“正俸、祿粟、職錢,春冬服、從人衣糧、茶酒,廚料、薪炭、牲畜飼料,這年月一旦當官,衣食住行,家眷從人的開銷全都國家包了,國家還會發給良田數傾。工作輕松,刑不上士大夫,不以言治罪,三年一磨磡無大錯便可升遷,誰不想當官呢……”
李頻沉默半晌:“立恒竟說,此等學生,只能當掌柜?”
“并非只能當,而是適合當。他們的性格多半木訥老實了,當官很難。為官之道,審時度勢與人來往最重要,若再加上有能力有抱負,方可為能吏良吏。德新知應對進退,有能力抱負,有權衡辨別的能力,可為良吏,他們多半不行,這些事情可不簡單。”
寧毅搖搖頭:“富民、強兵,接下來是取士。取士之道其實專人專用便可解決,為何不能開些專業學堂?凡有技藝無需敝帚自珍,可安排人學木工,安排人學冶鐵,安排人學廚子,安排人學管理——也就是當掌柜。最重要的是,可安排人學軍略,安排人學水利,安排人學采礦……”
李頻明顯疑惑,不怎么認同這個:“若能有錢讀書者,誰又愿學這些?”
“這便是問題所在了,當官多好,有機會讀書的都沖著當官去了。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可是……如今為何會有如此多的冗生冗員?古時候有機會讀書的只是一小撥人,識字的人不多,學問要傳承下去,國家需要他們來治理,千金易得一士難求,因此,這士只存在于最高的那一團,因為本身便沒多少,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太忙了……”
“可如今呢?幾千年了,世事在發展……譬如說世上有許多事情等著人去做,有一件是最重要的,我們首先做這一件,于是一直提倡。但現在,德新,做這件事的人已經多出來了啊,我并非指儒學,而是說為官。為何不能分出一些去做其它事情了呢?讀了書,他們就會想事,如今水患到此等地步,若能有專人去研究水利,整理一套學說,后人再繼續學習、研究,這些人若不研究其它,就專研水利,儒學只當修身養性,如今每年水患還會至于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