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這話用力說完,額頭低到了寧毅的手上,此時的船舷陰影中,少女單薄的身子像是在寧毅跟前蜷縮成了一團。寧毅想了想,隨后坐過去一點,將她的額頭攬到自己的肩膀上,嘆了口氣:“等過幾天,過了門,不就可以了嗎?”
視野的遠處有船只過來,若是看得仔細些,或許也能看見這邊的情況,不過眼下寧毅自不在乎,小嬋在他肩膀處微微搖了搖頭:“不、不過門了……”
說完這句,她將身子往后挪了挪,伸手抹了抹眼睛,稍稍抬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小嬋想過了,不過門了,小嬋……小嬋跟姑爺、姑爺那個了以后,就當通房丫頭就可以了,不要名分,也可以的。”
寧毅看著她沒有說話,他的觀念與此時的人不一樣,名分、地位什么的都是無所謂的,但對于小嬋等人來說,卻不可能如此。就概念而言,侍寢的可以是通房丫頭,也可以是妾,有了儀式,則多個名分,哪怕妾的身份也不高,但許多通房丫頭所追求的,也只能是這些名分,對于她們來說,也許有著某些重要的象征意義。
即便寧毅可以憑借自身的影響將這個家庭變得盡量和睦,盡量……古怪,但對于小嬋等人來說,總有些東西是不可能消除的。其實不僅僅是妾的身份,以寧毅與小嬋的親密,兩人之間早就可以做出更多的事情來,寧毅之所以不往前走,是因為他知道,至少對小嬋而言,那些儀式,應該是有意義的。
她只是個丫鬟,但仍舊可以有一個儀式,這個儀式可能很小,可能只有家里的幾個人參與,但至少在那個儀式里,她也可以像一般女子一樣受到重視,拜天地、敬茶,會有一次洞房花燭。這些在她的生命里會是有意義的,因此,寧毅希望她的這些經歷可以完整起來,但她此時說只要有一個晚上就好,其中的心事,就可想而知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小嬋目光中帶著祈求地望著他。這事情她一個丫鬟不能跟小姐說,也是知道寧毅在家中有地位,才如此求寧毅出面說話。好半晌,又補充道:“我、我想了很久了……”
她盡量冷靜下來,低聲說著:“我、我和娟兒原本不是跟著小姐的丫鬟的,只有杏兒姐姐是一開始就跟著小姐,后來小姐說要兩個幫忙做事的,我和娟兒才到的小姐身邊。我們一直都是幫著小姐做事情的,若真的過了門,家里人的看法就不一樣了,也許會說小嬋是妾,不好再拋頭露面,有些以前小嬋管著的事情也不好管了,否則會被說不安分。我、我就算跟了姑爺,也是要跟著小姐做事的……”
說到這里,抬頭看了看寧毅:“姑爺別亂想,我很喜歡很喜歡姑爺,但是……但是……反正小嬋是顧得過來的,也可以幫忙小姐也可以服侍姑爺,沒關系的……”她聲音低了下去,隨即才恢復正常,“還有,還有娟兒跟杏兒姐,我們都是丫鬟嘛,我若跟了姑爺,以后身份不一樣了,相處起來,也許沒以前那么好……我跟娟兒關系很好,把杏兒姐也當成親姐姐看的,不想被疏遠了……”
話說到這里,她心中的勇氣終于也用完了,寧毅組織了一下說辭:“我……不會跟你家小姐亂說,但以她的精明,我若是說就照你這樣的想法處理,你覺得,她會想不到這是你的主意嗎?還是說她會想不到你是怎樣想的?”
“呃?”
“想一想,我轉述以后,你家小姐會怎么樣?”
“想不到……”
“她也許會找到你假裝發脾氣,但最后還是一個結果……”寧毅把玩著她纖巧的手指,“有些事情算是這個時代決定的,不過對我來說,我確實……很喜歡你,不想放你離開,小嬋……”他雙手合十,將少女的手掌裹在其中,“一輩子的事情,你只想一件事就好,你想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