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見蘇姑娘也與那樓書恒說了些話,看來兩家便是認識的。老實說,樓公子的那首詩,作得確實是極好的,寥寥幾句,便將小瀛洲這邊的氣象寫了出來……哦,要說詩詞,文妹妹的文采當年才是最好的,文妹妹覺得呢?”
文海鶯想了想:“我這些年其實也沒怎么寫了,不過……確實挺好的……”
待問到蘇檀兒,蘇檀兒自然也說好:“其實我對詩文沒有幾位姐姐這樣了解,不過聽來也是很好。”其實在她來說,會作詩的都很厲害,少女時期參加詩會,誰被人夸得最多,她便覺得自然是最好,心中也為之傾倒不已,嫁給寧毅之后,那等心情才淡了許多,但若是要評判好壞,還是只能按照旁人的喝彩來說話。
又為著詩詞聊了幾句,蘇檀兒看著她們說詩詞里的好處,偶爾附和著,認真點頭,不久之后倒是想起些事,在交流間自然而然地說道:“其實前些天,跟相公一塊游湖時來這里,他也做了首詩,當時似乎是順口說的,我也只記了幾句,跟他們的詩作也有些類似呢,我想想……”
她努力回憶一陣:“西湖環岸皆招提,樓閣晦明如臥披。保寧復在……最佳處,水光四合無端倪。車塵不來馬足斷,時有海月相因依……他當時說了四句,我只記得這三句了……”抿了抿嘴,有些遺憾。
這其實是秦觀寫的《送僧歸保寧》,全詩一共是十句,一百四十字。這種長詩寧毅曾經看過也回憶不全,他只記得前面四句,后面便斷斷續續,那些日子一家人到處游玩,寧毅自然也免不了念兩句記得的詩詞抒發感慨,或者說說“要游西湖,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之類的議論,一家人倒也是和樂融融。
這首詩他念了四句,蘇檀兒努力記只記住三句,但聽來順口,想來自家相公才華橫豎都溢,該是好詩,微微也有炫耀的成分在內。若是樓書恒能見到這一幕,估計便會明白蘇檀兒對他那詩詞根本沒什么仰慕的,與文海鶯贊美幾句,也不過是禮貌罷了。
果然,雖是殘詩,一說出來,其余三人也訝然了半晌,然后問起蘇檀兒相公的事情,蘇檀兒心中開心,口頭上則謙虛一番。文海鶯心中反復咀嚼那詩作,隨后才輕聲道:“難怪妹夫是江寧第一才子呢……”她許久未有社交,對于寧毅的其余詩作,倒是全然不知,其余兩名婦人隨后問起,方才訝然道:“難道是水調歌頭的寧立恒……”“是青玉案的寧立恒?”又說說那幾首詞作,文海鶯便也吃驚地聽著。蘇檀兒炫耀得逞,開心地說說自己與相公過來這邊的事情,自然不提寧毅的入贅身份,反正那也不重要。
也在此時,小瀛洲的另一側,似乎漸漸有騷亂興了起來,樹影之中,有人朝那邊看,隨后也有人朝那邊趕過去,遠遠的似乎鬧出了什么大事,看熱鬧的眾多。四名女子在涼亭里看了幾眼,隨后便也說說笑笑地朝那邊趕了過去。
不久之后,她們隱約看見了那邊人群中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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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片刻之前,樓書恒的一拳,結結實實的印在了寧毅的臉上。
無論如何,這是相對和平的時期,縱然寧毅平日里有鍛煉身體,也每天堅持練陸紅提留下的內功,但要說臨場反應,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還是不會比常人高出太多。樓書恒猝然間的一拳,他自然是躲不過去。
這一拳將他的臉打得偏了一偏,樓書恒的身影映入眼簾,也令得他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如果對方手中提的是刀子,這時候他大概會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但因為不是,首先在腦海里浮現的念頭倒不是以牙還牙之類的事情,而是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或者以他的性格,是“自己又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