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煙火藥的性能再好,比之需要化學工序的無煙火藥畢竟是大大不足,寧毅熱衷火藥其實也是慣性思維使然,可以簡單的當地雷、炸彈之類事物用一用而已。其實這年月硫酸等物已經有了,他在江寧瞎搗鼓了一年多,如果是在那邊,要真弄點無煙火藥出現,或者是無煙火藥的雛形硝化纖維之類的都是可以,只是初期的無煙火藥的確太危險,因此一直擱置,他也不愿意將這些工藝交給別人去做,否則康賢那邊大把人等著被炸死。而這時候在杭州,只是想應個急,便也做不到那么多了。
古代的經濟體系、社會體系畢竟很難給寧毅足夠的安全感,災禍一起首先屯糧便是為此,火藥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并不是說真有什么事情要發生。這幾天的時間以來,杭州府已經初步控制城內局勢,但各種不太平的事情還是在不斷發生著。
因為變亂導致一部分江湖人士的鋌而走險,財物的爭奪,然后因尸體焚燒而引起的各種沖突。太平巷這邊的坊正在地震當中已經去世了,副坊正沒什么主心骨,這幾天也找了寧毅,商量將太平巷這附近的圍墻修補起來,組織青壯巡邏的事情。
城市之中,類似一條街的人打另一條街的人這類事情也發生了好幾起,通常是因為個人引起的小糾紛,或者是大家組織起來挖掘廢墟引起的摩擦,到后來便迅速擴大,也有些沒了家的乞丐、小偷,趁著夜色在廢墟中四處尋找錢物。
下雨之前,給了大家一天時間的緩沖,但城中相當一部分人家里的存糧、錢物還是不及搬出。類似錢家這樣的大戶倒是有足夠的人手,整個杭州的存糧總體上不會受到太大的損失,但由于小家小戶們的損失,這幾天城內的糧價還是飆升——縱然有災情,在初步控制之后終究還是有人趁機開店,趁機提高價格以牟取暴利。
大雨之中看過了自家的情況,不一會兒副坊正過來了,拉著寧毅要去看望巷內一些去世者的家人,寧毅便也隨著過去了。巷尾一家姓唐的富商老母被垮塌的房子壓死了,兒子卻是后來被寧毅救出,這時候簡單地弄了個靈堂,披麻戴孝,一邊哭卻也一邊拉著寧毅表示感謝。那副坊正大概想要推舉他來主事,隨后提到與官府的各種聯系,不免談起他的入贅身份,他敷衍幾句,心漸生厭,推了事情回去,被派出去打聽城內事情的車夫東柱也已經回來了,正將蓑衣脫下來,隨后開始報告所見所聞。
“不知道怎么的,雨雖然下得大,但城外來的流民好像越來越多了。倒了的城墻已經在修了,武德營的軍爺們封了城,若不是姑爺給的帖子,我恐怕進都進不來了呢。那些流民進不來,在外面鬧事,衙門的人雖然也在放糧賑災,但成里的人都吃不飽,城外的流民也差不多……”
讓東柱出去,主要還是觀察一下城外的情況。蘇檀兒聽了,嘆一口氣。
“西邊本來就在打仗,流民都往這邊跑,這一下地震,十里八鄉受災的可就全過來了。”
寧毅想了想,笑道:“以前咱們在江寧,有點小災小禍的,附近的人也是往城里聚過來,是吧?”
他這話有些像是確定,也有幾分像是試探,畢竟他并不清楚往日的情況具體是一副什么樣子。蘇檀兒看他一眼,想了想之后方才點頭:“是啊,其實城里總比鄉下有富余,又有官府管著,為了餓死的人少些,總是要放糧的……相公在想什么?”
“稻子快熟了啊,頂多一月半月的,這一季的稻子就要割了。地震這些事,說起來大,但除去倒了房子一次就被壓死的人,剩下的,總能找些余糧挨過這段時間,怎么一下子來這么多……”
“相公覺得有問題?”
那邊杏兒也瞪圓了眼睛:“方、方臘?姑爺的意思是……”
寧毅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應該是我想多了。西邊過來的流民本來就多,我們來這邊不過兩個月,也不知道以前的流民到底會有多少,沒有參照就說多也是不怎么負責任的,我現在這樣想,反倒可能是因為我們不是本地人,所以怎么想都覺得敏感而已。杭州府這邊不缺厲害的人,對這些事情,應該會有考慮和預防。不過……可惜河道塌了,要不然我倒寧愿弄艘船,幾天之后就回了江寧,反正一開始也準備了要走。現在如果要走陸路,流民四散的時候就沒什么必要了。對了,城里有什么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