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童樞密用兵如神,原本以為他會率兵北上伐遼,這次……咳,這次圣公聲勢浩大,把他引過來了,這仗恐怕不好打了吧。”
“難說,如今南北各處起事不斷,水泊梁山宋江,淮西王慶,河北田虎都已經頗為棘手,特別是……圣公這次下了杭州,最近月余,附近起事不斷,童貫雖然南下,這邊……可也是聲勢正隆呢。”
“不過我覺得……這次稱帝未免有些急了吧,若是將大將軍童貫引來……”
“田兄此言差矣,將童貫引來是因為杭州,只要下了杭州,稱不稱帝朝廷都會盯死這里,也是因此,于圣公這邊來說,稱帝之事才勢在必行,他……咱們圣公這邊,只能正名份,才能引得更多助力來投靠,如此對上童貫,才更有勝算。”
幾人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小,但并不算太過避諱,蓋因這些時日以來,氣氛還是相對寬松。寧毅這幾日雖然并未與這些人接觸太多,但眾人也都知道了他亦是淪陷后才到的這里。大家如今說的,一方面也是關系到切身利益的事情,另一方面,書生總難免有些指點江山的癖好,這時候躲在一角私下議論,多少能感到自己是這亂世之中看清楚方向之人。寧毅收好東西準備走時,其中一人卻是向他搭了話。
“立恒要走了?”
“嗯,劉先生。”
“無需多禮,大家如今既然都在此處,便是同僚,立恒若是有瑕,倒不妨留下來,與大家聊聊聚聚。世事維艱,無論怎樣,這里有茶。”
“家中有人在等,不好多留。他日有空,自當向諸位前輩請益,告罪了。”
“無妨無妨……”
想要留下寧毅的中年人名叫劉希揚,原本便是杭州一地的大儒,如今在這書院中,與另一位名叫王致楨的大儒在學問上名氣最高,只是王致楨相對刻板,劉希揚則更懂變通。原本這些杭州本地的儒生并不受人待見,若是當初隨著方臘軍隊過來的那些儒士文人見了,隨意諷刺也不敢說話,只有這劉希揚倒是頗為厲害。
他教的學生中,有一位乃是此時方臘麾下八驃騎之一的劉瓚的兒子,這學生固然不怎么喜歡老師,但劉瓚卻是希望兒子能成為一位文人的。早幾日劉瓚過來了一次,劉希揚便隨口提了一句那孩子于四書的理解上頗有天賦,劉瓚去打聽了一下劉希揚的名頭,知道是真正有水準的大儒,又是本家,于是趕快讓孩子認其為叔,今天在這休息室中,也是他首先議論起北面的情況,否則其他人恐怕也是不敢搭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