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起的像是不好的回憶,但錦兒的情緒明顯很開朗,寧毅撇了撇嘴:“你看到了你姐姐,你姐姐好像也看到你了,要不要下去認她,打個招呼?至于什么姐夫跟他兒子,要不要我嚇一嚇他們?”
“不要了。”錦兒笑著探頭,又縮回來,“姐姐有些認不出我,我也有些認不出她啦,真跑下去認了,該說些什么呢?我以前想起姐姐他們,心里覺得很失望,現在心里不失望了,可能還有些想她,但是……也沒必要非得見面說現在好不好。”
寧毅看著窗外,摸了摸她的頭。
“不過,相公,我真厲害對不對,昨晚夢到,今天就看見她了。還有啊,那次我去的時候,姐姐一直跟我說的就是在這個姐夫身邊怎么怎么爭寵,怎么怎么過得不好,又被人欺負,今天看看,財主老爺出來這種的遠門也還帶著她。我姐姐她……應該過得也不錯了吧,我這樣想想,心里其實還有點開心的……嘿,奇怪的緣分……”
她像小貓一樣開心地蹭著寧毅。
不多時,姐姐姐夫一家人去往前方,消失在人潮之中了。
世界很大,而生活很小。瑣瑣碎碎的別離,也有瑣瑣碎碎的相遇,瑣瑣碎碎的緣分……諸多瑣瑣碎碎的事情里,有時候連寧毅也會疑惑,或許戰爭真的是發生在天外很遠很遠的事情。此時已是景翰十三年的農歷六月了,汴梁城以北,竹記的觸手眼神得很遠。位于太原西面的一座鎮子上,隨著日頭的西斜,大樹在街道上灑落林蔭,人群聚集在這里,興致高昂地聽著隨竹記大車過來的說書人講武俠故事。說書的攤子一側,一輛大車邊也擺開了貨攤,提供各種廉價的小吃,或者實用的生活物品出售,一時間,令得小鎮這一側熱鬧非常。
一群看起來頗有江湖氣的人在街道邊冷眼看著這一切。
竹記的名氣已經在這附近打出來,每一次的說書,以及穿插其中的雜耍、魔術表演,分量都很足,令得小鎮的熱鬧一直到夜深才會結束,這一天也是如此。當太陽降下,月亮升起來,快上中天時,竹記的眾人才準備收攤,湊過來的鎮民們也終于散去,回家休息。
街道上的人終于散得差不多的時候,道旁守了一晚上的幾名綠林人終于過來了,為首的是一名背著長長齊眉棍的身材高大的男子,他身形矯健,樣貌俊逸,目光之中也有著經歷風塵的滄桑與沉穩,看來頗有殺氣。
“說個事情。”男子走過來,皺著眉頭開了口,“今天就算了,從今往后,這里,你們竹記的人不許來,否則我會打死你們。”
他語氣尋常得像是在說一件極小的事,收拾東西的竹記眾人停了停,互相對望幾眼。不遠處一名負責安全的竹記護衛也已經走了過來,他望著這名男子,眼神也是頗為復雜。
“史頭領,好久不見了。”竹記護衛拱了拱手,“您說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認識我。”姓史的男子望定了他,手臂只是一動,轉眼間,背后的齊眉棍已經出現在手上,這個動作導致空氣中陡然便是一聲呼嘯,殺氣彌漫。出于某種原因,他對于自己身份的暴露,顯然很忌諱。
“九紋龍史進,史頭領。”那護衛拱了拱手,“在下也曾是梁山人,自然認識史頭領的。”
因為這句話,氣氛在一瞬間掉落至冰寒,史進的頭偏了偏,嘴角勾勒出了一個可怖的弧線。
“吃里扒外的東西!”
沒有多少人看見那一瞬間的交手,然而乍然的吼聲過后,還在朝前方拱手走著的竹記護衛便已血灑長空,朝著后方飛出,棒影的威壓猶如呼嘯的陣風,刮過整個場地,然后轟的柱在了地下,夏夜的火光中,浮塵散開,地面上出現裂紋。
時隔兩年多,火光之中的那張臉上,迸發出了巨大的憤怒,朝著竹記的眾人,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