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里改搖了搖頭:“往日里這周圍水土肥沃,就算大軍過來,躲進山里的人也是不少,如今便是往山里搜,也搜不出人來。末將倒是不擔心他們是被嚇跑的或是被殺掉的,只是聽抓來的一些人說,武朝官員之中,至此時仍有人在疏散周圍百姓、糧食,范圍或已擴大至百里方圓以上,目的便是為堅壁清野,斷我軍糧草來源。若是真事,或許該重視一下。”
劉彥宗皺眉想了想,隨后還是輕松地笑起來:“堅壁清野之事,武朝人必然是要做的,如今我軍糧草尚夠數月之用,派人出去轉,也不過為了活動筋骨,如今這糧草之事,不必過慮的。”他隨即壓低了聲音,“武朝偏南,冬日里寒冷滲骨,雖與我遼東之地不同,但終究并非大礙,一待這攻城器械做足,大軍隨即攻城。武朝軍隊,士氣全無,只憑堅城抵擋,一如遼國上京,若非是為了使用這些器械,它恐怕早已破了,如今且先等等吧。”
女真人攻遼國上京時,不計代價,上京也是堅城重鎮,當時半日便被攻破。這其中當然也有諸多復雜的原因,但是在汴梁城下陸續打敗了幾十萬軍隊之后,女真人便大都有這樣的自信。若非是大帥要訓練攻城器械的用法,也是不計代價的攻城,汴梁恐怕也撐不了幾天,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不必什么跳梁小丑都放在心里。
這只是小小的插曲,一時間無人記在心中,活里改雖然說了出來,但他的心里,也不是太擔憂的,說出口來不過是出于謹慎的習慣而已。在這之后,也就不再對此認真,而當這件事再被提起來時,已經是一段時日以后,女真人不得不認真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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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北岸。
一支馬隊正在渡河。
這支馬隊大約兩千余人,河邊的方陣整齊,隊列安靜肅殺,后方還用車子拉了些東西。
負責運送他們過去的船隊乃是附近縣令安排的,由于位處黃河渡頭,又是戰時,最近這段時間,船隊老大已經不知運過多少人過去,又運了多少人回來,只是過去的乃是整支的軍隊,回來的卻往往是潰兵、傷兵以及尸體。
運過這么多軍隊之后,船老大基本也能認出這些軍人的素質了,不過,眼前的這支馬隊,有些古怪。他們當中的士兵,看起來都是飽經風霜、殺戮的老手了,在武朝軍隊之中,這樣的往往是精銳、親兵,但每每是這樣的精兵,也容易出那些吊兒郎當、什么都無所謂的兵痞,而保持嚴肅、戰戰兢兢的,往往是那些新兵,雖然看起來聽話、整齊,但這樣的士兵往往在上了戰場之后整個隊伍崩潰掉,有些連逃跑都沒有章法,傷亡往往是最高的。
這一支隊伍,卻兼具了兩種特質,一方面,他們的隊伍整齊得就像是畫出來的,另一方面單個看起來,他們的每一個組成,又都不像是庸手。
船老大看過他們的編制之后,知道這是北方招安時歸順的義軍——但老實說,這就更奇怪了——所謂義軍,往往是山匪土匪組成,這些隊伍紀律更差,女真人打下來,各地義軍云起,但真正敢追上來找女真人火拼的,卻少之又少,不過是口頭上說得好聽些而已。若按照寧毅的說法,那些人都是“至少愛國”的典范,但是,若說得嚴厲點:到底做過多少虧心事的人,才會“至少愛國”呢?
但無論如何,他的船隊還是規規矩矩將這支隊伍運了過去,臨別時,也詳細地跟對方說了女真人的情況,要他們小心,不要重蹈前方軍隊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