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你別來騙我,女真人那么厲害,別說四千人偷襲一萬人,就算幾萬人過去,也未必能占得了便宜。我知道此事是由右相府負責,為了宣傳、振奮士氣,就算是假的,我也必定竭盡所能,將它當成真事來說。可是……可是這一次,我實在不想被蒙在鼓里,就算有一分可能是真的也好,城外……真的有襲營成功嗎?”
蘇文方看著她,而后,微微看了看周圍兩邊,他的臉上倒不是為了說謊而為難,實在有些事情,也在他心里壓著:“我跟你說,但這事……你不能說出去。”
“嗯。”師師點頭。
“秦將軍跟姐夫都在。”蘇文方微微有些得意,“自武瑞營大敗之后,姐夫一直在推進這些事情,他在女真人的眼皮子底下繼續堅壁清野,一邊還在收攏潰兵,加以訓練。如今在這汴梁城外,恐怕已經找不到什么人跟糧食了,他這才與秦將軍發動雷霆一擊,斷女真人后路。這次的事情乃是二少跟姐夫一同領隊,我這樣說,師師姑娘你可信了?”
“……立恒也在?”
“姐夫在武瑞營潰敗那一晚,身受重傷。”蘇文方道,“但即便如此,也未曾將堅壁清野的事情放下,就算相府中人,也不曾料到這事情真能起到作用。直到昨晚捷報傳來,相府上下都驚動了,年公、紀先生、覺明大師他們興奮得沒睡好覺。劫營之事還沒什么,女真人的糧草可能還保存下來了兩三成,重點是,姐夫從頭到尾,都在一絲一縷的埋伏這件事。如今汴梁周圍,人和糧食是真的找不到了,吃光了糧,他們真的要被憋死。”
他說著:“我在姐夫身邊做事這么久,梁山也好,賑災也好,對付那些武林人也好,哪一次不是這樣。姐夫真要出手的時候,他們哪里能擋得住,這一次遇上的雖然是女真人,姐夫動了手,他們也得痛的。四千多人是全身而退,這才剛剛開始呢,只是他手下人手不算多,恐怕也很難。不過我姐夫是不會怕的,再難,也不過拼命而已。只是姐夫原本名聲不大,不適合做宣傳,所以還不能說出去。”
蘇文方稍稍揚著下巴,頗為自豪。作為蘇家人,令他最為振奮的時刻,莫過于收到消息后,相府那幾位高層幕僚說出:“立恒好算計。”“立恒好狠哪。”這些話來的時候。幾個月的時間,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布好局,而后發出凌厲的一擊,猶如潛行在黑暗中的獵豹一般,不出手則已,出手便讓敵人痛徹心扉,怎能讓他不感到自豪。
只是眼前的情況下,整個功勞自然是秦紹謙的,輿論宣傳,也要求信息集中。他們是不好亂傳其中細節的,蘇文方心中自豪,卻無處可說,這時候能跟師師說起,炫耀一番,也讓他感到舒坦多了。
他的話說完,師師臉上也綻放出了笑容:“哈哈。”身子旋轉,腳下舞動,興奮地跳出去好幾個圈。她身材曼妙、腳步輕靈,此時喜悅隨心而發的一幕美麗至極,蘇文方看得都有些臉紅,還沒反應,師師又跳回來了,一把抓住了他的左臂,在他面前偏頭:“你再跟我說,不是騙我的!”
蘇文方臉上紅了紅,有些羞澀,又有些生氣,然后漲紅了臉:“師師姑娘,我蘇文方還不至于拿姐夫的事情在你面前吹牛!姐夫在外面殫精竭慮,九死一生,這樣子在女真人的正面切一刀,有誰做得到!女真人駐守牟駝崗的大將有完顏阇母、術列速,守軍又有上萬人,除了我姐夫……”
他想說除了寧毅誰能打敗他們,隨即又覺得跑題了,而且太過吹牛,臉上便漲得更紅了。師師臉上也褪去了詢問的神色,放開了他的手:“你這樣說,我已經信了。立恒他……沒有受傷吧?”
“不知道。”蘇文方搖了搖頭,“傳來的消息里未有提起,但我想,沒有提起便是好消息了。”
師師笑著,點了點頭,片刻后說道:“他身處險地,盼他能安好。”
蘇文方抿了抿嘴,過得片刻,也道:“師師姑娘聽說了此事,是不是更喜歡我姐夫了?”
往日里師師跟寧毅有來往,但談不上有什么能擺上臺面的曖昧,師師畢竟是花魁,青樓女子,與誰有曖昧都是尋常的。就算蘇文方等人議論她是不是喜歡寧毅,也只是以寧毅的能力、地位、權勢來做衡量依據,開開玩笑,沒人會正式說出來。這時候將事情說出口,也是因為蘇文方稍稍有點記仇,心情還未平復。師師卻是大方一笑:“是啊,更……更更更更更喜歡了。”
蘇文方這一拳打在空處,頗為不爽,道:“那師師姑娘是要嫁給我姐夫做小了?”問出去以后,微微有些后悔,原本該是調侃的話,可能問過了一點。事實上他與人打交道這么些年,交際手段也已經頗為成熟,只是此時在師師面前,才稍稍有些拿捏不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