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阻住他們去路的兩千騎兵,氣勢驚人,尤其是眾人一齊拍打的那種協調性,絕非普通軍隊可以做到。要知道戰陣之上,血氣上涌,就算一般的軍隊經過訓練,戰時也難免有人因為心潮澎湃,拿不住跟旁邊同伴的節奏,張令徽等人在戰場上拼殺半輩子,方才固然心驚,卻也在等著對方的氣勢稍亂,這邊便會發起進攻。
然而直到最后,對方也沒有露出破綻,當時張令徽等人已經忍不住要采取行動,對方忽然退走,這一下交鋒,就等于是對方勝了。接下來這半天,手下部隊要跟人交手恐怕都會留有心理陰影,也是因此,他們才沒有銜尾急追,而是不緊不慢地將部隊隨后開來。
若對方部隊全都有這樣的素質,正面開戰都能吃光自己,何況他們還占了防守地利。
“不過……武朝軍隊之前是大敗潰散,若當初就有此等戰力,絕不至于敗成這樣。若是你我,此后就算手頭有了精兵,欲偷襲牟駝崗,兵力不足的狀況下,豈敢留力?”劉舜仁分析一番,“因此我斷定,這山谷之中,善戰之兵不過四千余,剩下皆是潰兵組成,恐怕他們是連拉出去都不敢的。否則又豈會以四千對一萬,行險一擊?”
女真軍隊此時乃天下第一的強軍,以一萬多人守在牟駝崗,再厲害、再自大的人,只要手上還有余力,恐怕也不至于用四千人去偷襲。這樣的推算中,山谷之中的軍隊組成,也就呼之欲出了。
以一萬六千弱兵混四千精兵,固然有可能被四千精兵帶起來,但若是其他人實在太弱,這兩萬人與單純四千人到底誰強誰弱,還真是很難說。張令徽、劉舜仁都是明白武朝狀況的人,這天夜里,大軍扎營,心頭計算著勝負的可能,到得第二天凌晨,軍隊朝著夏村山谷,發起了進攻。
風雪還在下,夜空之中,仍是一片黑色,等待了一晚上的夏村守軍已經發現了怨軍的異動,人們的口中哈著白汽,有人以積雪擦臉,呲起白森森的牙齒,士兵挽弓、搭起盾牌,有人活動著手臂,在黑暗中發出“啊”的短促的叫喊。
時隔兩個月,戰爭的你死我活,再度如潮水般撲上來。
沒有后退的可能了……
寧毅走在人群里:“傳令做好開炮準備。”
“不可。”秦紹謙、岳飛等人都在瞬間提出了反駁,秦紹謙看看旁邊的小將,目光之中有些贊許,岳飛拱了拱手,退到后面去。
“為何?”
“先見血。”秦紹謙說道,“兩邊都見血。”
……唯有見血,才能瞬間明白戰爭的殘酷。
寧毅點了點頭,他對于戰爭,終究還是不夠了解的。
第一輪弓箭在黑暗中升起,穿過兩邊的天空,而又落下去,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打在了盾牌上……有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