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殊,你聽到了嗎!我若活著!必殺你全家啊——”
眾人呼喊片刻,陳彥殊臉上的表情一陣難看過一陣,到得最后,便是令得雙方都緊張而難堪的沉默。如此過了許久,陳彥殊終于深吸一口氣,緩緩策馬向前,身邊親衛要護過來,被他揮手制止了。只見他單騎走向福祿,隨后在雪地里下來,到了老人身前,方才昂然抱拳。
“前輩啊,你誤我甚深。”他緩緩的、沉聲說道,“但事已至此,爭辯也是無用了。龍茴此人,大志而無能,爾等去攻郭藥師,十死無生。夏村亦是同樣,一時血勇,撐住幾日又如何,或許此刻,那地方便已被攻破了呢……陳某追至此地,仁至義盡了,既然留不住……唉,各位啊,就保重吧……”
他將這些話緩緩說完,方才躬身,然后面目肅然地走回馬上。
不久之后,雪地當中,兩撥人終于漸漸分開,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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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長長的士兵陣列逶迤前行。
“昨日還是風雪,今日我等觸動,天便晴了,此為吉兆,正是天助我等!諸位兄弟!都打起精神來!夏村的兄弟在怨軍的猛攻下,都已支撐數日,我軍猝然殺到,前后夾擊,必能擊潰那三姓家奴!走啊!只要勝了,軍功,餉銀,不在話下!你們都是這天下的英雄——”
隊伍中列的雪坡上,騎著戰馬的將軍一面前行,一面在為隊伍大聲的打氣。他亦有武學的功底,內力迫發,聲如洪鐘,再加上他身材魁梧,為人正氣,一路呼喊之中,令人極受鼓舞。
不一會兒,便有小股的軍隊來投,逐漸合流之后,整個隊伍更顯慷慨激昂。這天是十二月初八,到得下午時分,福祿等人也來了,隊伍的情緒,更加熱烈起來。
夏村的戰事,能夠在汴梁城外引起許多人的關注,福祿在其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是他在暗中游說多方,策動了不少人,才開始有了這樣的局面。而事實上,當郭藥師將怨軍集中到夏村這邊,慘烈、卻能有來有往的戰事,實在是令許多人嚇到了,但也令他們受到了鼓舞。
這位為首的、名叫龍茴的將軍,便是其中之一。當然,慷慨激昂之中是否有權欲的驅使,頗為難說,但在這時,這些都不重要了。
“陳指揮明哲保身,不愿出手,我等早已料到了。這天下局勢糜爛至此,我等縱然在此罵罵咧咧,也是無用,不愿來便不愿來吧。”聽福祿等人說了經過,雪坡之上,龍茴只是豪邁地一笑,“只是前輩從夏村那邊過來,村子里……戰事如何了?”
“今日天晴,不好躲藏,只是匆匆一看……頗為慘烈……”福祿嘆了口氣,“怨軍,似是攻破營墻了……”
他帶來的消息令得龍茴沉默了片刻,眼下已經是夏村之戰進入白熱化的第六日,在先前的消息中,守軍一方與怨軍你來我往的交手,怨軍使用了多種攻城方法,然而守軍在火器的配合與輔助下,始終未被怨軍真正的攻入營墻當中。想不到到得今日,那牢固的防御,終究還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