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毅創辦竹記,酒樓一間間的開過去,這織燕樓便是京里的酒樓之一。李蘊看她一眼:“我倒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無意中聽人這樣說起,道那織燕樓似是抵給了別人,你既然都不知道,或是假的。嗯,你最近未去找他?”
師師的目光疑惑,口中道:“他事情太忙,我也不可能老去尋他,況且礬樓與竹記……”她說到這里,想起年初時李媽媽做的決定,對于竹記對于戰爭事跡的大肆宣傳和搜集,李媽媽并未讓礬樓配合,雖說也不阻止師師等人幫忙,但實際上,卻是有置身事外的態度的。想到這里,師師望著她道:“媽媽,莫非你……早就猜到……”
“猜到什么?”李蘊眨了眨眼睛。
“猜到……右相失勢……”
“我哪里知道。”李蘊遲疑了片刻,“不過,你也在猜這件事?我是最近才覺得風聲有些不對,若是真的,你那冤家便是在準備南撤抽身了……可惜啊,老身一直覺得他實在是個厲害角色。”
師師沉默下來,李蘊看了她一會兒,安慰道:“你倒也不用想太多了,官場廝殺,哪有那么簡單,不到最后誰也難說勝者是誰。那寧立恒知道內幕絕對比你我多,你若心中真是好奇,直接去找他問問便是,又有何難。”
師師點了點頭。
這天夜里,她在房間中想著這件事情,各種思緒卻是紛至沓來。奇異的是,她在意的卻并非右相失勢,盤旋在腦海中的念頭,竟始終是李媽媽的那句“你那冤家便是在準備南撤抽身了”。若是在以往,李媽媽這樣說時,她自然有諸多的辦法嬌嗔回去,但到得此時,她忽然發現,她竟很在意這一點。
他可能要走了?
回想起來,與寧毅的重逢,直至現在,兩人之間的關系,其實都有些奇怪,細細咀嚼,甚至有些不真實的味道。他們說起來是舊識,但即便是年幼之時,也未曾有過多少接觸,重逢之后,一開始她將他當成沒有本領而入贅了的男子,后來逐漸發現其中的古怪,他詩詞寫得好,是江寧第一才子,性情也奇怪,相處起來,沒有與于和中、陳思豐在一塊的感覺。
后來他來到京城,他去到山東,屠了梁山匪寇,配合右相府賑災,打擊了屯糧豪紳,他一直以來都被綠林人士追殺,卻無人能夠得逞,隨后女真南下,他出城赴戰場,最后九死一生,卻還做成了大事……她其實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有個這么厲害的朋友,而忽然間,他可能要走了。
這一切并不是沒有端倪,一直以來,他的性情是比較直接的,梁山的匪寇到他家中殺人,他直接過去,剿滅了梁山,綠林人來殺他,他毫不留情地殺回去,各地豪紳富商屯糧害人,勢力何其之大,他仍舊沒有絲毫畏懼,到得此次女真南侵,他也是迎著危險而上。前次見面時,說起太原之事,他語氣之中,是有些沮喪的。到得此時,若是右相府真的失勢,他選擇離開,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忽然間……他要離開了……
最近這段時間京中風云變幻,一般人難以看得清楚,他顯然也是各處奔走,自元宵節后,兩人沒有見過面。這天夜里,她抱著被子,忽然間想到:他若是要離開了,會過來告訴自己一聲嗎?
然后她覺得,他們的關系,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好。